嘉地王正为假阿贡措公主疗伤的关头,同一时间,一道身形缥缈如烟,无声无息地绕过巡逻的侍卫,潜入了他的寝宫。 那张锦绣堆叠的冰玉床上,黑绸帐高挂,隐隐的寒气从内透出,化作淡淡的冰雾,扑面生寒。 温娇撩起绸帐的一角,望见内侧隆起一个人形,被黑锦被从头到脚盖得严严实实,一丝缝隙也没漏出来。她周身真气周流至最充盈活泼的状态,天方宝镜护住心口,拔出龙蛇剑,用剑锋挑开了锦被的一段。 无光的漆黑里,本不该有什么光线的变化。可在夜能视物的温娇的视线里,分明觉得随着那张绝世容颜的展露,整方夜色都霍然明亮了起来。 灵姿瑰逸,秀色旷世。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温娇无声叹道。眼前女子若非胸口无心跳,肌肤无体温,几乎与活人无异。可是一具失了生机的躯体,居然肌肤柔腻,口唇朱红,四肢也毫无僵直之感,这是正常的吗? 温娇拦腰将这具艳尸抱了起来,鼻端霎时幽香隐隐,显然是来自对方身上的体香。 “赤姬王后,得罪了。”她叹道。 “嗬,嗬,嗬。”那尸体依旧是无心跳、无呼吸,却忽然发出了三声怪响。 “什么声音!”寝殿外的侍卫立即警觉喝问。 温娇将王后的尸体收入冰玉壶,用夜叉幻术将枕头变作赤姬王后的模样,重新盖好被子,而后闪身遁出。 待侍卫们冲入时,殿内已经空无一人。 去穆雅国寻找法物之行顺利得异乎寻常,凭他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在穆雅边境那片瘴气横生的大森林中都能找到。只一天的功夫,珠牡与梅萨便集齐了名单上的法物。梅萨提心吊胆了一路,直到此时才松口气:“大妃,法物集齐,我们该回去了。” 珠牡捋了捋头发上的草叶,再看看靴子上的腐泥,厌恶的直皱眉,目光不由自主的朝不远处的湖泊上溜了过去:“急什么?好容易出来一趟,不玩个痛快多可惜呀。梅萨,你看那湖水多清!” 说话间,人已经奔了过去。 梅萨阻拦的话都来不及开口,便见她已奔到了湖边,欢快地甩掉了外袍和靴子,赤着脚坐在湖石上踩水。明明素日是或美艳端庄或尖酸傲气的模样,此刻竟是难得的天真快活。 在她们还是岭地各部落首领家得宠的小姐的时候,珠牡,梅萨,还有另外五个年纪相近的小姐是自幼一同长大的手帕交。那时的她们一起赛马,打猎,游泳,爬山,笑声洒满了岭地的冰川与草原。 那时的珠牡便是如今的样子,娇憨,明媚,无忧无虑。 那时候她们还没有嫁给格萨尔。 梅萨嘴张了张,终究还是打消了劝阻的念头。而是走进前去,凝神观察着四周,代珠牡警戒着。只是思绪悠悠,另一个念头如同在湖水中沉浮的水瓢一般,浮起,落下,再浮起。 那时候的她,梅萨绷吉,又是什么样子来着? 她有些恍惚。忽听湖心一阵激流水声,珠牡尖叫了起来,梅萨猛然回头,见湖心隆起一道水柱,一位武士立在上面,怒视着她们:“我是穆雅国的小王,你们是什么人,竟敢闯入穆雅国的边境!” 梅萨忙高声道:“我们是路过的……” 那武士凝视着两个女子美艳绝伦的脸与华丽的衣饰,喝道:“撒谎!你们去跟大王交代吧!” 说罢,湖中又隆起两道水链,飞速地卷住二女。梅萨与珠牡被捆得生疼,天旋地转之际不由晕了过去,再醒来之时已身在穆雅国的王宫。上首有两座檀香木王座,端坐着两个国王模样的人。 梅萨认得面容冷峻的那个是穆雅国的大王玉泽,眉目和煦的那个是穆雅国的次王玉昂。当年她被黑魔鲁赞掠走强逼为妃时,曾多次随他游猎。穆雅国作为北方魔国的附庸国也在游猎的队伍之列,她与这两位国主并不算陌生人,不由心跳窒了半拍。 果然,玉泽一打照面就认出了她:“梅萨绷吉?” 他面色一冷:“鲁赞大王身死之后,你不是做了那格萨尔的妃子了吗?无耻淫荡的女人!你不想着替鲁赞报仇,为何来了我们穆雅?你旁边这个女人是谁?” 梅萨被骂得脸白了白,心思急转,连忙做出一副凄婉的态度:“我自从跟了格萨尔,没有一天不想着为鲁赞报仇。前几天我和鲁赞的旧臣取得了联系,约好里应外合攻打岭国。但我们的实力还是不够强,我记起鲁赞还在的时候,大王与他是最好的兄弟,才想着拜访穆雅求援的。” 她向珠牡弯了弯腰,恭敬道:“至于她,她是山上修行的仙女,受我的报仇之心感化才决定下凡帮我与鲁赞旧臣的。如果大王同意与我们结盟,就让仙女去告知鲁赞旧臣这个好消息吧。” 快放了珠牡,快放了珠牡…… 梅萨强装着镇定,心底不断祈祷。玉泽狐疑地打量着珠牡,下方的女子只穿着贴身的裙子,赤着脚,身上水迹未干,即使生得再美,如此狼狈,也实在不像什么修行高深的仙女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