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路都统埽喝大军一到涿县城外,也不安营扎寨,点起兵就奔着城西而来。
埽喝从军也有十来载,只是粗略扫了一眼,便判断涿县以西驻扎的赵军人数不多。
两万对几千,焉有不胜的道理。
埽喝当下就准备拿下这伙赵军,提提军心士气。
南京路都统埽喝先是环顾了一下身旁,随后开口道:“刘家太子,此战便劳你做个先锋,到时胜了,俺自然会在国主面前替你美言!”
南京路都统埽喝说罢,便目光不善的盯着伪齐太子刘麟。
伪齐太子刘麟闻言,脸色瞬间便垮了下来。
这还有我的差事?
他刘麟是来求援兵复国的,可不是来给女真人当撞阵郎!
以往拉人冲阵这种事情,刘麟自己就没少干,只是这回却轮到了他的身上。
但,形势比人强。
刘麟尽管不愿,也只得苦着脸,先应下了这倒霉差事。
埽喝也不管刘麟的想法如何,当即便开始排兵布阵。
金军的阵势很简单,大约就是汉儿签军在前,然后是渤海人、契丹人,最后才是他们女真人压阵。
简单来说,排在最前面的,在金国的地位最低。
至于金军的两翼,埽喝则没有多做安排,因为完全没有必要!
埽喝就不信,这些赵军有胆子敢冲他的军阵!
便是现在排兵布阵,也只是意思一下而已。
按照埽喝的想法,只要刘麟等人一上,那些赵军定会望风而逃。
这种事情,埽喝在靖康年已经见过许多回了!
南京路都统埽喝对于此仗,浑不在意。
另一边,伪齐太子刘麟沮丧的回到了自家的队伍里。
大将李成见对方神色不对,立刻开口询问。
刘麟将事一说,李成顿时也慌了。
两人一阵商量,急切间也没有办法,只得先整顿兵马了。
不过,这两人却是没有埽喝这么乐观。
这四千伪齐骑兵,已是他们最后的本钱了。
“咚!咚!咚!”
金人战鼓突然响起。
刘麟与李成知道,这是埽喝在催促他们进攻了!
二人勉强鼓动了一番自家部属后,便点起兵马,直奔赵军的营寨杀去。
轰隆隆的马蹄声中,距离赵军的营寨越来越近。
三百步!
两百步!
一百步!
到神臂弓的射程了!
那赵军的神臂弓距离越近,威力越大,便是穿着重甲也不保险!
刘麟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便是冲锋中的骑兵,也不由放慢了脚步。
没有人想去硬扛赵军的第一波箭雨!
伪齐骑兵们胆战心惊的又往前挪了数步后,但众人所等的箭雨却是迟迟未到。
刘麟不由长长松了一口气,许是那些赵军跑了吧!
也是,月俸不过一贯钱,犯得着拼命嘛?
“所有人都听着,赵军跑了,给我速速夺了那寨子……”
刘麟话还未说完,赵军营寨忽然营门大开。
一将身着重甲,面覆项顿,手持一杆长枪,正策马立在营前。
“金贼,可认得河北高宠嘛?”
高宠这一声怒吼,好似晴空霹雳炸响,让正在冲锋中的伪齐军步伐为之一滞。
高宠何许人也?
岳飞麾下第一猛将!
在河北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单枪匹马,可挡千军!
刘麟在河北自然是少不了与高宠打交道的。
但,刘麟每次都是在亲兵的护卫下远远观战,绝不敢轻易靠近半分。
这冷不防遇到故人,刘麟条件反射般,调转马头转身便跑。
刘麟这一跑,伪齐军本就不高的士气立刻就泄了个干净。
刘麟走的干脆,却是苦了李成,作为伪齐军中有名的大将,高宠第一时间便盯上了他。
李成眼看着高宠杀到,想要逃跑却是来不及了。
“杀!”
李成鼓起余勇,大吼一声,舞着大刀便来迎战高宠。
两马相交,只一合,高宠刺李成于马下。
李成一死,刘麟又跑了,数千伪齐军哪里还有战心。
一贯钱,卖什么命啊?
也不知哪个发一声喊,伪齐骑兵在阵前齐齐调头跑路了。
“别冲太快!”
“慢慢压着他们,逼他们冲阵!”
高宠没有全力绞杀伪齐败兵,只是领军吊在后头,不紧不慢的将人往金军阵中赶去。
“废物!”
“统统都是废物!”
南京路都统埽喝见状,气的当场破口大骂。
那伪刘麟好歹也有四五千骑人马,竟然一个回合都没走过,便败了?
还败的如此干脆?
埽喝骂了一阵,看着狼狈逃来的伪齐军,忽然意识到了不对,立刻朝左右吩咐道:“快,快派人让他们绕阵而行,不可乱了俺的军阵!”
只是埽喝派出的人还没将命令传下去,高宠逼着伪齐的人马已经压了过来。
“放箭!”
“快放箭!”
“射死他们!”
在埽喝的命令下,金军阵前升起一阵箭雨。
“都统,我是刘麟,不要放箭!不要放箭啊!”
刘麟拼命挥舞着手臂。
但那密密麻麻射来的箭雨,更是让刘麟忍不住绝望的大声哀嚎了起来。
一阵箭雨过后,这位伪齐太子便身披白羽,跌了落马下。
然后,在轰隆隆的马蹄声中,刘麟被踩踏成了肉泥。
伪齐军死伤惨重,现场一片狼藉!
而高宠却是趁机撞进了金军前阵。
金军前军都是些汉儿签军,这些人妥妥都是炮灰一流,别说甲胄了,连正经的刀枪都没有几口。
高宠只是领军一冲,那些汉儿签军便挡不住了。
金军前军破!
统军耶律马五、万户大挞不野见势不妙,立刻领着自家兵马上前拦截。
金军大股杀来,高宠仍是凛然不惧,一马当先再次撞进了金军阵中。
高宠手中一杆长枪施展开来,但见枪影绰绰,手上无有一合之敌。
等到高宠杀出重围,南京路都统埽喝的将旗就在眼前!
凭借这一己之力,高宠竟是硬生生的将金军杀了个对穿。
高宠不待喘息片刻,长枪又是往前一指,大声吼道:“兄弟们,不怕死的,再随我杀上一阵!斩将夺旗!”
此时的高宠浑身浴血,远远望去如同一尊血人。
高宠身后骑兵,见自家主将如此勇猛,自是军心大震。
高宠领军气势汹汹而来,而南京路都统埽喝却是慌了手脚。
“拦住他们!”
“快拦住他!”
埽喝慌慌张张的连连下令。
尽管南京路都统埽喝的身旁还有三个女真猛安,但却没有给他带来丝毫的安全感。
这回会败!
南京路都统埽喝的心中突然闪过这么一个荒谬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