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一声巨响，硕大的砲石从天而降，砸在了洛阳城头。
紧接着，无数砲石袭来，犹如过年的鞭炮，在洛阳城头不断炸响。
箭垛粉碎，敌楼坍塌，砖石横飞，尘土四起，断臂残肢夹杂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四溅开来。
洛阳城头顿时一片狼藉！
“呜......”
悠长的号角声中，无数金军在砲击的掩护下，肩扛云梯，呐喊着冲向了洛阳城。
云梯方一架在城墙上，便有金军口里叼着刀子，手持盾牌，拼命的往城上爬去。
远远望去，整个洛阳城墙上全是金军，似是密密麻麻的蚂蚁。
“杀金狗！”
王德伏在城上，眼看着金军上来了，立刻一跃而起。
洛阳城头，马上射出了一阵稀稀拉拉的箭矢，滚木、礌石更是不要钱般的往城下砸去。
但，取得的战果却是寥寥。
在粘罕不惜人命的攻势下，金军不分白天黑夜连着攻城数日，洛阳城守军的物资已是被消耗的差不多了。
果然，金军在扛过了一波轻微的伤亡后，再次杀上了洛阳城头。
“王夜叉在此！”
“哪个敢来送死”
一个耳戴金环的金将刚翻上城头，就听得一声怒吼，好似晴天霹雳。
不等那金将反应过来，一阵刀光闪过，已是被王德一刀斩翻了。
王德顺手扯下金将耳上的金环，再补上一脚，便将那金将的尸首踹下了城去。
耳戴金环者，必是女真贵将！
平常大赵军中能杀一人，已是了不得的大功！
不过，王夜叉这些时日连着杀了十来个，早就习惯了。
管他是谁，一刀斩过去便是！
王德清空了自己这片的敌人后，寻声便要去支援他处。
可是不等王德动身，有人却是先他一步，扑向了金军。
王德定睛看去，那人正是京西北路兵马副总管翟进。
翟进一扑进金军丛中，任凭金军刀砍枪刺，不躲不闪，只是一味的挥刀猛砍猛杀。
翟进这一副以命换命的架势，若非身披重甲，恐怕当场就要被人乱刀分尸了。
王德怕翟进出事，赶忙招呼手下前去帮忙。
王德与翟进二人合力，一番血战后，才勉强将金军赶下了城去。
翟进道了一声谢后，再次疯了一般朝着城上金军杀去。
前阵子，翟进之子翟亮战死在了洛阳城头。
其兄翟兴麾下部将杨伟欲要出城降金，便下毒手暗害了自家主将。
而洛阳城上，更是不知染了多少翟家子弟的热血。
尔今翟进早把自己当做了一个死人！
王德顾不得自身的疲惫，亦是咬牙再次加入了战团。
洛阳城头，喊杀声直冲云霄。
金军一个猛安接着一个猛安的上来，企图用人命去填出一条路来。
但，王德等人却是豁出了命去，用血肉为长城，扛住了金军屡次进攻。
城墙上，每时每刻都在死人，连砖墙都被血浸成了红色，双方战死者的尸首更是堆积如山。
“统制马皋战死！”
“统制官张捴战死！”
“统制官王孝忠战死！”
“统制官阎中立战死！”
“鄜延路兵马都监陈淬战死！”
“京西北路兵马总管翟兴亡于叛乱！”
短短书日，洛阳城内战死的大小将官已达数百人，普通兵丁更是死伤无数。
谁又能想到不擅长攻城的金军，在攻城器械上，竟比武大郎等人还要犀利！
这一切，不由让人感到深深的绝望！
京西路宣抚使武大郎早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将整个宣抚司及粮秣全部退入了洛阳皇城内。
一旦洛阳城墙失守，便守内城，与金军继续死战！
“呜……”
又是一声悠长的号角声响起，金军如潮水般的退下了城头。
王德站在洛阳城上，看着退去的金军，直觉浑身乏力，手都在抖，就连刀子都快提不动了！
不过，好在是熬到了金军退兵了！
夕阳西下，洛阳城外。
粘罕望着退回来的金军，却是一言不发。
“国相，再过几日，那洛阳城定可攻破！”李培趁机上前表着忠心。
“李先生，俺不是担心破城的事！”
粘罕摇了摇头，面色凝重道：“俺这番南下，却是料错了两件事！”
“哦？国相说的不知是哪两件事？”李培凑趣道。
“第一件，俺们女真人从不擅长攻城！这还是头一回使用你们汉人的攻城器械，想不到竟如此犀利！”
粘罕马鞭遥指着洛阳城道：“依俺的经验，这城再过五日光景，也就破了。
但，如此雄城竟只能挡俺们十日？
这是俺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粘罕说道这里，不胜唏嘘。
“大金乃是天命所归！”李培点头拍着马屁道。
李培这话倒也不是完全吹捧。
完颜阿骨打这一代人能从白山黑水里杀出来，也真当得起天命所归四字！
“至于第二嘛……”
粘罕迟疑了一下，却是没有说出口。
粘罕离开上京会宁府时，曾与元帅右监军完颜希尹有过一次长谈。
其间，完颜希尹坦言，胡人无百年之国运！
粘罕一直对此话嗤之以鼻，觉得完颜希尹是创造女真文字，天天翻汉人的书，搞得自己脑子不好使了！
这些汉人的屁话，也能信？
什么国运？
不过是一刀一枪而已！
但，粘罕陈兵洛阳城下后，却又是信了几分。
今日，若是换了大金其他人守在这洛阳城里，可能顶得住？
粘罕自问可以办到！
娄室也没有问题！
银术可也行！
其他人的话，完颜希尹、国主吴乞买，勉强能守上一段时日？
至于女真第三代的领军人物，宗辅、兀术等人嘛……
粘罕摇了摇头，这些人也许能扛几天，但未必能比现在的洛阳守将强上多少！
可是粘罕这一代的人已经老了呀！
而，汉人呢？
双方才交手几年啊，这些汉人现在就能硬顶着他粘罕的大军了！
如果粘罕这一批女真老人都走了的话，那兀术这一代能扛起大金国这面大旗吗？
粘罕想到此处，心中越发的恐惧了起来！
这一回南下，誓要灭赵！
粘罕低头沉思，李培也不敢打扰，只是小心的侯在边上。
就此时，一骑自营外飞驰而来，直入军中。
“报！”
“十万火急，国主密信！”
“取信来！”粘罕接过密信，展开一看，竟是一改方才的从容，当场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