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二年,四月,南京应天,大元帅府。
“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
康王赵构在殿内大发雷霆,不时殿外便可听到茶杯碎裂声。
康王府内,所有内侍、宫女皆是躲得远远的,唯恐惹火烧身。
前不久,吏部尚书谢克家,率子谢伋与康王舅父韦渊献上大赵受命宝,来请康王即位。
为了避免临时慌乱,赵构甚至让人于应天府城南幸山修筑“中兴坛”。
就等着伪楚帝张邦昌亲自来请,赵构再来个十推十拒,勉为其难登上皇位,为大赵延续皇统和法统,也算是一场佳话。
赵构这么打算其实也没有错,毕竟大赵皇家就剩他一根独苗了。
所有的宗室子弟都被金军押着去了金国,如今这皇位不是他的,还能是谁的。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
赵构还没高兴几天,汴梁又来人了!
这次却不是请他回去登基,而是要赵构交还大赵受命之宝,因为太子赵谌要在汴梁登基为帝,还请皇叔赵构前去观礼……
可想而知赵构听到这个消息的心情,谁能接受!
赵构发泄了一通后,便冲着屋外吼道,“康履进来!”
内侍康履听到叫唤,不敢怠慢,当下便躬着身子走进了殿内,“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你去寻黄潜善、梁杨祖、汪伯彦、宗泽、杨惟忠五人前来见我!”
赵构开口说完,又补充道,“把我那舅父韦渊也请来!”
“明白!”内侍康履当即领命而去。
“等下你去找几个人,把这殿内收拾一下!”
听到身后又传来赵构的声音,快要出门的康履忙低头应是。
不一会儿,内侍康履便安排人前来打扫,而赵构邀请的六人,也依次来了元帅府。
赵构请的这六人可是大有讲究的。
前五人不是他手下的副元帅,便是元帅府都统。
可以说,整个大元帅府的兵权,全在前五人的身上。
而韦渊则是赵构的舅父血亲,天然的盟友。
待行过礼后,众人依次落座。
赵构端着茶碗,慢条斯理说道:“诸位,汴梁昨日又来了信,说是我那侄儿赵谌要在汴梁登基了,让我交还大赵受命宝!”
康王赵构说完,便一言不发低头饮茶。
“康王,那太子定是个假货!”
韦渊身为康王舅父的,当下便第一个站了出来,大声道:“汴梁城里,只有那伪帝张邦昌,还有孟太后,哪有什么太子!
女真人怎么可能乖乖把太子还给我们,还请康王不要为这些小人迷惑!”
“舅父莫要如此说,万一真是我那侄儿逃回来了呢?”赵构假惺惺的劝道。
赵构一向知道韦渊性子暴横,但这回说的话,却正和赵构的意。
这也是赵构寻他来的缘由,有些话,不能他亲自来提。
“不,国舅此言说的有理!汴梁城中定是出了大变故,还请王爷速速发兵!”
黄潜善紧跟着也站了出来,身为副元帅的他可谓是与赵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臣,汪伯彦,请王爷持大赵受命宝,前往幸山中兴坛,马上登基!”继韦黄二人之后,大元帅府的另一个副元帅汪伯彦也表了态。
在河北此僚曾亲自背着弓囊,领着部下在黄河边迎接赵构,从此便成了赵构的心腹。
“哪能如此!”
赵构面上推却,可脸上的笑意,却是遮掩不住。
赵构这时又将目光,望向了殿内剩余的三人。
梁扬祖见赵构望过来,微微含笑,颌首点头,显然也是默认了前面三个人的提议。
梁扬祖其父梁子美,便是水浒中大名府梁中书的原型。
也是最早率军投靠赵构的人,张俊、苗傅、杨沂中、田师中等将皆在其麾下。
如此大元帅府的五只兵马,已有三只支持赵构了。
赵构强压着心头的狂喜,将目光又对准了剩下的宗泽与杨惟忠。
若是此二人也同意了,赵构十万兵马在手,天下除了女真人,又怕得谁来?
管他那个太子是真是假,又有什么重要!
“哼!”
宗泽冷哼一声拍案而起,“尔等刚才所言,实属无君无父,非人臣所言!老夫羞与尔等为伍!”
说罢,这个倔强的老头起身便走。
这时,元帅府都统制“雄勇将军”杨惟忠怒而起身,“康王还请收回成命,归还大赵受命宝,莫要一错再错!”
杨惟忠本名康炯,祖上乃是仁宗时并代都部署康保裔。
康保裔兵败高阳关,遭辽军俘虏,降辽受封昭顺军节度使,
为了不波及家中老母子女,康保裔改姓为杨,辽圣宗甚为器重,又赐萧氏女于保裔为妻。
二十岁时,康炯离辽归赵,离别之时,炯父为其取字惟忠,意为靖国惟忠,洗祖先之耻。
而,杨惟忠确实是天生将种,独身从军西北,因战功升任皇城使,雍州刺史,安西州延边安抚副使兼通判安西州军州事,骁骑尉!
大赵官家哲宗亲赐“雄勇将军”旗帜以示恩宠。
汪伯彦见杨惟忠语带不逊,忙忠心护主,厉声呵斥道:“杨惟忠王爷当面,岂容你放肆!”
“言尽于此,还请王爷以大局为重!”
杨惟忠懒得多说,起身就去追宗泽了,“汝霖,稍后,我与你同去!”
当年向太后欲以太宗金匮之盟,立神宗十一子,哲宗弟端王,他杨惟忠都敢直言反对。
今日难道会怕了他康王?
宗泽与杨惟忠两人手握兵权,这会儿一起要走,赵构顿时就坐不住了。
“宗副元帅,杨将军,还请留步!”
赵构想要再劝,但是二人去意已绝,不管赵构怎么说,都是决心要走。
“这二人眼里,可还有本王?可还有我这个大元帅!”
赵构望着杨惟忠与宗泽二人离去的背影,一双眼中满是怨毒。
“王爷息怒,宗泽与杨惟忠二人脾气又臭又硬,食古不化,无须为他们动怒!”
黄潜善眼珠子一转,突然计上心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未必没有转机!
“哦?不知先生有何良策!”赵构面色潮红的靠了过来。
黄潜善没有直言,反而看向了那洞开的大门。
赵构马上会意,朝着外头喊道:“康履,立刻喊府内亲卫过来,这殿百步之内不许有外人,谁敢过来,杀无赦!”
赵构杀气腾腾说完,立时便响起了盔甲峥嵘之声,一大队的亲卫,将这大殿围的严严实实,便是只鸟儿也飞不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