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辞张平安后,领着同乡张显、王贵、汤怀等人匆匆往老家赶去。
金兵大举入侵,动不动就屠城、屠村,都是平常之事。
河北沿路民生凋敝,岳飞等人在河东的时候,便已经看过很多人间惨剧了。
只是看到自己的家乡面目全非,岳飞等人心中更加压抑非常。
一路之上,所有人都没有心情讲话,埋头拼命的往家赶去,也不知道自己的家人,现在怎么样了。
当看到熟悉的村庄,村内仍有炊烟袅袅升起,众人这才松了一口。
岳飞勒马停在村口,对着身后的张显、王贵、汤怀等人道:“先各自回家,一个时辰之后,我们在村口集合,回太行山!”
说罢,岳飞急匆匆的便往自己家里赶去。
“母亲!”
岳飞推开院门,便见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飞儿回来了!”
岳飞母亲姚夫人正在院子里逗弄着自家的孙子,看到岳飞回来,喜不自胜的便站了起来。
姚夫人身旁,一个胖乎乎的小娃娃,好奇的盯着门口的岳飞,一点也不怕生。
“这是云儿吧!”岳飞瞧着自家长子,眼中不由露出了慈爱之色。
“乖孙,这是你爹爹,还不叫人!”
姚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后,用手指轻轻推了推自家的宝贝孙子。
“我离开的时候,云儿才这么大,想不到才过了一年,就长得如此高大了!”
岳飞因为家乡闹饥荒,而去平定军投军,当时孩子还小,一别经年,竟是认不出了。
忽然,姚夫人似是想到了什么,面色严肃道:“飞儿,我记得你是去平定军从投军的,怎么回来了?”
“平定军被金军占领了!”岳飞苦涩的说道,不少跟着他去投军的同乡,都倒在了金军的屠刀下。
姚夫人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方才开口问道:“如今国难当头,你回来,又有何打算?“
“我此番回来,就是准备接全家老小,进太行山躲避战乱!”
岳飞又催促道:“母亲,你快快收拾,我和汤和几个约好了,一个时辰之后便走!”
姚夫人没动,反而质问道:“上山?上山干什么?莫非你要带我们上山当土匪!”
“母亲误会了!我如今投在河北、河东宣抚司张副使麾下。
张副使听闻我要回家看望家小,便让我将你们都接到太行山里去,那里安全一些!”
岳飞知道自家母亲的脾性,赶忙解释道。
“如今国难当头,那张副使竟躲到了山里去,可是故意不与金军交战?”
姚夫人迟疑的问道,毕竟如今金军入侵,正经抗金的将军,谁会躲到山里面去呀。
岳飞忙道:“母亲慎言,张将军屡败金军,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河东金军兵强马壮,实非我们所能抵挡。
张副使能胜得一两场,已是大不易。
若非他勉力维持,如今河东全境,已全归金军所有!”
“如此便好!若是我们跟你回太行山之后,你又准备如何!”
姚夫人相信自家儿子看人的眼光,岳飞要是这么说的话,那个张副使定然是不差的。
岳飞肯定的回答道:“当然是随着张副使,继续杀金军,尽忠报国!
母亲若是不信,可将尽忠报国四个字纹在我的背上。
岳飞此言,天日昭昭,人神共鉴!”
岳飞说罢,解开上衣,露出脊背,便请姚夫人刺字。
“好!”
姚夫人略微迟疑了一下,便在岳飞背上纹了尽忠报国四字,“吾儿,莫要忘了今日之誓,背后之字!”
岳飞穿好衣服后,眼色之中透露着自信的光芒,“母亲放心,飞此生,必定灭金,北伐燕云,复我汉家山河!”
***
汴梁城下。
金军东西两路大军这回总算是到齐了。
随即,金军在完颜粘罕与完颜宗望的指挥下,对汴梁城发动了猛烈的攻击!
汴梁守军苦战数月,击退了金军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但,大赵的勤王兵马却久久不至,城中之兵可用者,最后唯剩余皇城守卫一万多人。
在如此不利的局面下,大赵的皇帝百官全都昏了头,竟是把希望寄托在了妖人郭京身上。
于是在汴梁城万众期待下,妖人郭京率领手下训练已久的六甲神兵,雄赳赳气昂昂杀出了城去!
“有我的神兵在,尔等还不速速退下!”
出城前,郭京严令守城士兵全部下城,不许观战!
如此离谱的要求,城墙上的官员竟然同意了。
不过,也不奇怪!
这些蠢货,守城的时候,都能在城墙上举杯畅饮,眼睁睁的看着金军填平护城河而无动于衷!
六甲神兵出城后,直接杀奔金营。
但他们去得快,死得更快,只是一个照面,便被金人杀得大败而逃!
妖人郭京大败之下,干脆撂挑子跑了,而金军却是抓住这个机会,猛攻汴梁城。
此时的汴梁城上哪里还有守军,坚守了数月的汴梁城,被金军轻易一鼓而下。
城内,老将何灌收到城墙失守的消息后,匆匆率军赶去。
“把城墙夺回来,杀胡!杀胡!”
何灌一马当先,手舞着战刀,试图组织人手重新夺回城墙。
然而,占据了城墙强优势的金军,居高临下不断以弓箭射击。
老将何灌领兵连攻数次,终是不能夺回城墙。
汴梁城外,金军援兵自四面八方如潮水般涌上了城墙。
“杀!”
“杀胡!”
夕阳的余晖下,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将挥舞着战刀,怒吼着扑向了汹涌而来的金军。
双方杀的血流成河,赵军死战不退。
但,双方无论是从人数,还是士气相差都太大了!
若非有老将何灌在,这只数月来,一直顶在第一线的军队,早就溃逃了!
当日落后,老将何灌却是再也不能组织兵马进攻了。
他深受重伤,被亲兵用担架抬下了城头。
“父亲!”
何蓟望着浑身是伤的何灌,不由得悲从心来。
何灌猛然睁大了双眼,用仅剩的力气一把握住儿子的手,断断续续道:“快!快趁着这个机会,冲出汴梁……去太行……找张平安救驾!”
十月,汴梁城破,大赵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