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萧凌的逼问,李城沉默了。 当税吏那么久,他很懂官场规则。即使萧凌惩罚他贪污税款,必须入狱,到他这里必须划上句号,绝不拖舅舅张连名下水。 只要张连名还是县丞,哪怕是不受重视的县丞,哪怕是没有权力的县丞,只要他还在外面,就有活动的机会,就有救他出去的可能性。 若是牵连到他,他也入了狱,甥舅双双落马,神仙来了也白给。 在这种潜规则之下,打死李城,他也不会供出,以前多收的钱,有一部分给了县丞张连名的事。 包括他自己,他也不承认贪污税款。 他想用沉默对抗萧凌的提问。 萧凌知道他手脚不干净,但这话不能自己说出来,必须让他本人承认,才好利用法律惩罚他。 “这些钱,你花完了?”萧凌帮他指点迷津,诱惑他讲出真相。“还是说,你藏在什么地方?等着将来养老?” 李城依旧沉默,像口老井,将所有事情吞到肚里,枯井无波。 萧凌惋惜地说:“记住,本县给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本县再讲一遍,你若请出实情,本县既往不咎。若对抗到底,则大牢坐穿。” 萧凌大方地给他一盏茶的时间考虑一下,如果还是不招供,别怪翻脸无情! 他猜到,萧凌所谓的不追究,其实是圈套。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说得越多,错得越多,定罪的时候也越牢固,最终难逃法网的惩罚。 一个字不说,若没证据,拿他也是没辙。 “看来,你是王八吃称砣,铁了心地对抗审查啊!”萧凌的脸沉下来,对身边的衙役说:“左右,给我绑了,关入大牢。随后去他抄家,看他藏了多少钱。” 衙役面无表情走过来,将他给绑了个结实。 这时候,他才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句话不说也不管用,萧凌是铁定要判他的罪。 同时,他也在心中开始大骂,到这个时候了,为何他舅舅还不出来替他讲几句好话? 衙役押着他,离开大堂,走到门口,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时,张连名也没有露面。 李城彻底心死了,料到舅舅刚才哄他,已放弃对他的帮助,就是让他一个人扛着这个罪名入狱。 既然他不讲情面,自己何必包庇他?要死一块死,要入狱一块入狱! 他突然大叫:“大人,我有话要说!” 萧凌心中一喜,招招手,让人将他带回来,问他:“要说就赶快说,磨磨济济的,耽误本县的公事,罪加一等!” 李城也不顾什么舅舅和外甥了,将以前多收的税款,分成两部分,大部分他自己贪污,一部分交给县丞张连名的事情,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地讲了个清楚。 萧凌问他:“你将钱花完了?一分也没留下?” 李城说:“也不是没留下一分,而是留下的很少。” “现在藏在哪里?”萧凌问。 李城说:“藏在家中柜子里。” 萧凌对刑名师爷说:“你带六个人去李城家中,将他贪污的钱追查出来。” 一名师爷答应一声,带六名衙役,离开县衙,去抄他的家了。 萧凌对县令马腾说:“你的县丞张连名现在牵扯到案子中,本县有权查他,你且带四个人,去将他带到这里。” 马腾面露苦涩,不得不带人去请张连名。 见到张连名,马腾垂头丧气的,告诉他,事情闹大了,已经没有反悔的余地。一会儿见到萧凌,千万不要抗拒,有什么说什么,争取宽大处理。 张连名恐惧至极,问他:“连大人也无法保证我的安全?” 马腾唉了一句:“我自身还难保,如何帮你们啊?你们自己干出来的好事,连我也瞒着,我还能帮你说些什么?” “真的无路可走了吗?”张连名问。 “你外甥恨你不帮他,将你犯的事全讲出来。哪怕你一句话不说,也难逃法网的惩罚。你若是聪明的,听我的话,承认了吧。” 张连名当时腿都软了,从高高在上的县丞,落到阶下囚,等于从天上坠入地狱,任谁也无法从容面对这样的巨大的落差。 很快,张连名被带到大堂上,一进来,他就给萧凌磕头,请安,眼神躲闪,不敢与萧凌的眼神对撞。 萧凌看出来了,他心里有鬼啊!厉声问他:“你外甥李城将你告了,承认你贪污一部分税款,你怎么说?” “请大人开恩!”张连名不说贪污,也不说外甥胡说,只一个劲磕头,请罪。 萧凌心中爽快,这张连名倒是识时务,不像李城那样对抗审查,问他:“你若将银子分文不少拿出来,看在马县令面子上,本县给你一个轻的处罚。” 张连名赶忙答应,说贪污的钱全存在家中,给他时间,他去取来。 萧凌哪会放他走?一放他,逃走了,往哪里抓去?现在的他不再是县丞,而是罪犯。萧凌就让一名师爷押着他,去他家抄家。 果然抄出来三四万两银子,全是贪污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