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封了内力的燕魏就是病弱一个,吹点风差点要他半条命,简直像个易碎的陶瓷。 他微抬眼,凝了郁闷吹风的温研一眼,扣响车壁。 “温研,我冷。” 咚咚咚。 温研丢掉手里扯得稀碎的花,巴巴跑进来给他掖被子。 “你就自己掖一下会死吗?” 小嘴叭叭吐槽,却还是把他捂得严严实实。 燕魏淡淡扫她一眼,抬起半废的右腕给她瞧:“我手断了。” 温研郁闷,不那么小心地抬起他右腕,塞进被子里,听到他轻嘶了一声后,又木着脸默默放柔动作。 俨然拿他没辙。 她咬牙,真不该封这个短命鬼内力,让他早死早超生算了。 但让她现在解,她又不干。 用一次内力少几年活头,她还不想年纪轻轻当寡妇。 最后,她只能上榻,憋一口气,将他硬生生挤到一边,占据榻三分之二的位置,又拉过他已经暖好的被子,心安理得地盖上。 黑暗中,燕魏睁着失焦的眼盯着车顶,郊外风萧声不时掠过,夜晚显得那么宁静。 他被挤在车壁和温研之间,僵直的右腕传来轻微痛感,他眨眨眼:“温研。” “干嘛?” “你挤到我了。” “两个人睡觉挤挤更暖和。” 她说得不错,深秋的郊外温差有些大,纵使白天日头再暖和,到了晚上,骤降的寒气还是会逼得你直发抖。 “可你压我手了。” “疼。” 他语调润泽,似清透了的玉,有种放柔的冷感,临了还补了句疼,像是温研欺负他了一样。 虽然她也确实稍稍欺负了一点点。 经过几天的磨合,燕魏也算了解温研了,跟她冷哼着硬来她会装不懂,反而是这种实话实说的可怜样更得她心。 燕魏平躺着,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心似乎跟失焦的眼一样,只有朦胧的轮廓晃动。 话音落下没几秒,就探过来一双手,暖烘烘的,小心抓起他带着凉意的手,平放在她肚子上。 肌肤温热的触感隔着薄薄的衣料断续传来。 他晃了下神,闭眼没再说话。 “燕魏,你冷得像冰块。” 温研睡迷糊了,嘴里嘟囔着嫌弃他,却下意识离他近了近,甚至运起一层内力给他取暖。 一夜好眠。 再睁眼时已经天亮了,温研照例抓了只鸡,升起火,慢悠悠的烤着。 她还是有点厨艺在身上的,鸡肉香喷喷的,勾得她直咽口水。 燕魏也起了,温研看见后叫他过来,给他搬了块石头垫上软布让他坐。 熟练得不能再熟练。 没办法,他如今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稍微凉到一点还要生病,荒郊野岭的,没地给医。 养他还是得精细着些。 “喏,给你。” 温研撕下鸡腿递给他,鸡腿还在滋滋冒油,焦焦嫩嫩的。 燕魏接过鸡腿就要整个塞嘴里,温研警告的声音就响起来了:“不要塞整个,不然你就完了。” 温研曾经见过他吃饭。 粗暴狂野,风卷残云,比饿死鬼都急迫,生怕吃完就上路了。 原以为他是担心不够吃,她还特意买了好多,结果发现,他咽完后看都没看剩下的菜,矜持地擦嘴后静静盯着她,似乎是在等她。 温研默了,几次过后她就制止了他这种暴戾的行为。 好好的吃饭怎么搞得跟送死一样可怖? 怪事。 燕魏手顿了一下,还是屈服了。 鸡肉很嫩,一口咬下去汁水很足,他慢慢嚼着,姿态很是优雅。 口腔没有食物充斥的紧塞感让他一时间很难适应,微垂着眼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再过几天我们就进城了,终于不用再风餐露宿了,跑路什么的太辛苦了” 温研咬一口肉后发出满足地喟叹。 虽然也没真苦到她,但漂泊的生活过一两天还好,久了就厌烦了。 “燕魏,你都不好奇我们去哪吗?” 温研想起来,他好像从未问过她要去哪,只是跟着她走,再时不时生个大病,让她一通好忙。 燕魏神色淡淡道:“你决定就好。” 他好似很不在意,鸡腿也是,只咬了几口就放在一边了,风一吹就冷了。 想起他之前的进食,温研很头疼,他就是那种吃一餐顶几天的人,直到饿得快要脱力了才又想起来吃饭,活像修仙文的辟谷。 但是他们这是江湖篇啊! 吃也不好好吃,一个劲地塞嘴里。 温研叹气,现在虽然吃得少了,但是规律了啊,慢慢来吧,总会把他纠正常的。 她大口大口咬着烤鸡泄愤,吃得满嘴油。 然后燕魏就给她递了张帕子,意思很明显。 温研瞅他一眼,就着他手随意擦擦,又扔给他。 燕魏额间青筋跳了跳,似想起什么,又归于平静,默默收起帕子。 两人之间的关系很微妙,明明做过最亲密的事情,却还是不太熟,就比如说现在,各做各的,想起来时说一句。 但是晚上他们又很熟,睡觉都贴得死死的。 对此,温研得出一个结论。 他们身体熟,但心不熟。 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好好养着燕魏,迟早有一天会熟。 无论是身还是心。 然而,就在他们进城的第二天。 燕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