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栀入水的那一刻,脑海里蓦然飘荡起她出车祸那一天的情形。 失控的货车,伤害力极强的猛烈撞击,濒临死亡的可怕眩晕…… 脑袋和胸口像被石头砸着碾压过,那时她眼前一黑,渐渐失去焦距,想要从驾驶座爬出去,但每一寸动弹都变得艰难。 耳畔只剩遥远模糊的噪音。 快要昏迷前,她意识到,炫光中有一道身影冲向了自己。 “盛栀!”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从车里抱出,又一遍遍呼唤她的名字,声音发紧,带着焦灼的微颤,一声声传入她的耳里。 她眼皮半阖,靠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潜意识里想要回应这个急切的声音,于是慢慢抬起手,自然而然放在了他的胸口上, 她想说,好困,但说不出来。 也真的靠着他,昏睡了过去。 醒来后,那道模糊虚幻的身影,那个安全感十足的怀抱在她眼前清晰,那是她失忆后第一眼看到的人。 …… 谢北聿从高处跳入海里后,臂膀中弹带来的灼烧感随着入水变成疼痛成倍袭来,子弹动能传导到神经,他一时间卸掉部分力气,沉了下去。 但他却在庆幸,还好只是手枪,还好躲得快,还好被击中的是胳膊。 他深深镌刻她不久前的话——你一定要平安,没有什么比好好活着更重要。 她还有好多话要和他说。 谢北聿咬紧牙关,忍痛调整了下潜水姿势,往前游去。 他要清醒着去见她。 去见他心爱的人。 海水是汹涌的、咸腥的、凝重的、全面刺激伤口的,谢北聿隐约感知到身后岛屿的震颤和通天的火光,他知道她顺利引爆了最后一个点位。 他已然忘却自己的伤势,向海面浮去。 漫漫蔚蓝海光中,他看见了游向自己的她。 漾开的涟漪仿佛揉碎的星光,她在海中飞舞着长发,如人鱼公主般自星光而出,扑面而来。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盛栀在水中轻轻托起谢北聿中枪的胳膊。 一起往海面上浮去的那刻,谢北聿另一只手温柔地捧住她的脸颊,印上了她的唇。 他看清了她莹透的双颊、卷翘的睫在轻颤、以及担忧的眉头还未舒展开。 …… 有船放了高速无人智能小型搜救艇率先过来。 两人浮出水面,盛栀上了那艘小艇,搀扶着谢北聿一同上来。 被海水泡发起来后,他大臂上唯余一个血肉模糊的狰狞创口,暗红的血缓缓渗出蔓延开来。 谢北聿压根没给盛栀观察伤口的间隙。 他紧实有力的完好右臂立马将她箍在怀里,深邃的视线迫她注视自己的眼,温柔地看着她发红的眼眶,又细细扫过她的面庞,像是要用眼神一寸一寸把她吞吃干净。 “下来找我了?” 他眸底浮出笑意,问这话时也并不想要她回答,所以没等盛栀说什么,谢北聿低下头来,继续堵住她的唇。 像是风暴般让人措手不及,他强势地撬开她牙关,用力地勾缠她舌尖,肆无忌惮地深吻,浓烈的占有欲融进她的肌肤脉搏。 “你……不……” 盛栀陷落在他的气息中,极力后仰,表示抗议,但他臂弯箍得更紧,亲得更猛,丝毫没给她逃脱的余地。 她身体微微绷着,不忍推开他,怕碰到伤口,在他的强势桎梏中又无法抽身,进退维谷,直至被吻得喘不过气,软了下来。 盛栀不太明白,为什么中枪了力气还能这么大。 身体热意像被太阳晒热的海潮朝她涌来,她余光望到载着医疗人员的船舶正朝着小艇不断靠近,突然觉得有点委屈。 光天化日,谢北聿不提前打招呼,丝毫不讲武德,而她像是望风披靡之人,亏得她刚才还提心吊胆。 在分离的间隙,她紊乱着呼吸及时捂住自己的唇, 目光带着担忧和恼羞成怒,“还来?你不要命了?!” 她知道他的伤口正在淌血。 “夫人放心,”谢北聿笃定地看着她,指尖抚摸她眼角的余红,不要脸地轻笑,“死不了。” 她眨了眨眼,心血来潮, “谢北聿,其实——” “其实什么?” 盛栀直言不讳,简洁利落: “我都想起来了。” 渐盛的海上日光映衬着他深然的眸,谢北聿望进她眼里, 沉默了几秒。 但很快,他又环住了她。 以一种无赖的姿态。 他明白,就算他原本打算这次出去之后对她坦白,此时也无必要说马后炮的话为自己开脱。 谢北聿埋在她怀里,各种情绪碰撞交织,凭着本心本能,一字一句认真道: “栀栀,我认错,要怎么和我算账,要杀要剐,全凭你处置。” 一朝起心动念,爱欲的沉陷是无止境的,但凡涉及她,与贪婪和恐惧的较量中他总是一败涂地。他伸手抓住了她,万分如获至珍她会给予自己回应。 谢北聿扫了眼自己中枪淌血的伤口,无声叹了口气。 如今,是她给了他第一步台阶下。 他心绪一时间坦荡到无耻,只因他们刚经历过这些,只因看着她跳下海奔向自己。又一时间陷入到可笑的患得患失,伴随着更多隐晦情绪翻滚上来, “反正,我已经是你的,” 他轻轻地在她颈窝来回蹭,索性无赖到底,妥妥的不轨狂徒, “你不能抛弃我,不然我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