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泽点头,不再说话,贴心地退出病房。 谢北聿修长手指划开手机,上面播放着前天盛栀的演出曲目《破阵曲》。 其实前天,他已经看过她的演出现场了。 她照样美得摄人心魄,是华京舞剧院最耀眼的星。 几年来他不声不响地在观众席上,看了一场又一场有她在的大小演出。 却在她每次谢幕寻找台下身影无果的目光中,窥探到她的失落,也窥探到自己心底的情绪。 谢北聿调小音量,将手机搁在一旁,《破阵曲》飒爽热烈的琴音依然渐渐充盈着房间。而在曲目播放到高潮处,他清晰地看到,盛栀长睫开始轻颤。 他一顿,立马来至病床边,俯身观察她的神情。 盛栀在迷蒙混沌中,只觉得这曲子为什么这么熟悉,头为什么这么痛…… 她晃动着脑袋,吃力地从昏迷中挣脱。 明艳瑰丽的脸庞上,缓缓绽开一双琉璃般的狐狸眼,深邃、沉着,无需任何流转便足以摄人心魄。 映入眼帘的,是男人那张俊美野肆的脸,和他关切的眼神。 四目相对,寂然不动。 谢北聿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他定定注视着盛栀,轻声道:“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他等了许久,不见盛栀的回复,却见她一直看着他,眼底有疑惑和不解。 谢北聿轻扯唇角,刚想出口解释为什么他会在她的病床旁。 盛栀眨了眨眼,终于开口:“你哪位?” 谢北聿方才勾起的唇角倏然僵住,有点不可置信。可她脸上迷茫的神情清澈坦荡得很,能看出来丝毫不是装的。 他没好气地看着她,“盛栀,不要告诉我,你把我给忘了。” “剩……剩什么汁?” 盛栀缓缓抬起酸痛的手,用力地敲了敲脑袋,眉心轻蹙: “你说,我是谁?” “……” “……” 五分钟后,裴泽组织医院的各科权威专家对盛栀再次进行了检查,然后坐在一起详细讨论了一番病情。 “她失忆了。” 裴泽从会议室出来,无奈摇了摇头,“她受到了剧烈的撞击,脑部尚且有淤血。这种失忆情况,可能是暂时性,也可能久一点会记起,最差的情况就是永久失忆。所幸四肢感知都正常,近期先做好身体的康复养护。” 谢北聿默然片刻,转头透过玻璃窗,看向正在和心理护士交流的盛栀。 她眼神迷茫,似乎找不到焦距。 他指尖敲着扶手,眼神晦暗不明,仿佛在琢磨什么。 没过一会,心理护士出来,谢北聿示意护士过来。 “谢总。” “她情况怎么样?” 心理护士毕恭毕敬地汇报:“谢总,盛小姐的智识和五感都正常,基本的社会环境认知和生活常识也正常,就是对于自己过往的人际关系不记得了。一问三不知,只能说出两个人。” 谢北聿眼神一凝,“哪两个?” 心理护士有点不确定:“我听不准确,一个叫‘鱼西’,一个叫‘玉哥’,盛小姐说的时候状态也比较不确定,所以有待考证。” 裴泽点点头,这个“鱼西”他没听过,不过这个“玉哥”,肯定就是沈煜了吧。裴泽曾在圈子宴会上,听过盛栀这样叫过沈煜。 裴泽示意护士离开。 身为朋友的直觉,他对谢北聿此时的沉默有种不妙的预感。 谢北聿眼眸漆黑,神色难辨,半晌后,抬步往病房走去。 裴泽心里一咯噔,忙问道:“你要干什么?” “配合我就好。” 听闻门口的动静,盛栀抬眼看去,一身黑色冲锋衣的高挑身影逆光而入,肩宽腿长。 盛栀的目光下意识看着他。 这是她醒来后看到的第一个人,身材真好,长得也真好看,可他是谁? 男人径直坐到盛栀床边,直视她迷茫费解的眼神,轻笑道:“栀栀,在想什么呢?” 他的语气亲切自然,仿佛两人是相处多年的关系,一下子把跟在身后的裴泽愣住了。 盛栀察觉不到有什么异常,只好奇:“汁汁?我叫汁汁?” 谢北聿拿来一旁的纸笔,一笔一画地写下“盛栀”两个字,给她展示,“你叫盛栀,盛放的盛,栀子花的栀。” “盛栀。”盛栀看着纸上两个端正遒劲的字,轻声呢喃,"原来我叫盛栀。" “对啊。”谢北聿笑意温泽,又带了三分恰到好处的失落,“你不记得聿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