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雪无奈。
“没水喝很难受啊,也不知道这道观吃的水是哪来的?”
赵大人悠然欣赏着眼前的巨幅美景。
“我问过了,这道观后边的石缝里有一处活泉,你永远不要怀疑老祖宗的眼光,若是没水,他们能在这儿建道观吗?”
“而且我听说,就算没有泉水,在半山腰挖一口水窖,山上流下来的水汇聚到一起,先在水塘里沉淀,再放到水窖里,绝对够用。”
也是,水窖的事儿宋春雪熟。
只要这里不是得罪了龙王爷,每年身下总有雷雨,一场雷阵雨就能放满一口水窖,不浪费的话,吃一年没问题。
若是挖两口水窖,不养别的牲口,就五六个人吃,加上每半月洗头洗澡都够用了。
“我原本以为师弟自从跟谢大人在一起后,修炼这方面就会懈怠,我还为此叹息了好一阵子,没想到你这次出来,没有放不下他,还愿意主动给我们四处转转,为兄甚是欣慰。”
宋春雪失笑,“我又不是小姑娘了,大师兄是不是太小瞧我了?”
“不是就好。”赵大人席地而坐,“坐下来,你打坐的时间也不短了,是时候学学更高深的修炼法门。”
宋春雪双眼一亮,“好啊,师兄快教我。”
“虽然你在剑修的天赋不错,但剑修到后后面想要突破很难很难,我希望你能多条路,就是辛苦一些。毕竟,你可是伴月仙人的弟子。”
赵大人的声音低沉稳重,抑扬顿挫恰到好处,听在耳中犹如清泉灌入田野,温润滋养。
宋春雪重重点头,“大师兄说的对,我不怕辛苦,就怕没有门道,没人指引。只要你觉得我可以试试,我总要一试到底。”
嗯,孺子可教也。
二人席地而坐,闭上双眼,调整状态。
“深呼吸,缓慢吐出……”
赵大人温声指导,宋春雪跟着学。
远处的拐角处,韩道长跟无极在悄悄观望。
“师父经常教师叔吗?”无极好奇道,“我听说这位师叔入门时间很短暂,练剑的时间更短,却比我们这些所有年轻的小辈今生的快。”
韩道长把玩着菩提子,“不常教,从前她都是凭着另一位道长留下的剑谱,或者是修炼心得笔记自己练的。”
无极吃惊不已,“自己练的,就不怕走火入魔吗?”
“她不知道会走火入魔自然不怕,而且,她也是在六年前才开始正儿八经读书识字的。”韩道长看向无极,“所以你师父是故意让你看到,你那位师叔是如何修炼的。”
无极低着头自愧不如。
“她从生下来就学会了自力更生,懂得凡事都靠自己争取,在残酷的环境下,没有捷径可走,遇到能改变的机会,闷头做就是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的道理,她比任何人都懂。也许她早就忘了人是可以偷懒的,是会在不断的懈怠中沦为废物的。”
无极望着韩道长,“您是在骂我吧?”
“骂你做甚,都是实话。”
“……”无极难过不已,实话最让人伤心。
“大多数人就是太安逸了,不懂的居安思危,不会只争朝夕,在犹豫和一拖再拖中耗费掉光阴。”韩道长抬手放在他的头顶,“当然,这是在有了目标的前提下,普通人就是来蹉跎岁月的,怎么活都是活,全凭自己欢喜。”
无极抿唇不语,他知道,这些话是二位前辈不远千里专程来说给他听的。
“但我们是修行者,从意识到自己是修行者的那一天起,我们便不是碌碌无为的普通人。我们在灵魂和无数神灵的启示下找到了此生的任务,又怎么能妄自菲薄,跟普通的蝼蚁相提并论。”
“更遑论有些蝼蚁也是修行者,他们开悟之后也会看到自己该走的路是哪条,他们也有灵魂,冥冥之中会得到先贤的指引。”
无极安静的站在一旁,神魂涤荡。
这些年,他的确懈怠了,自以为看清了人间是非黑白,对待修行只是有些消极,甚至想躲在这里虚度光阴。
韩道长拍了拍他的后脑勺,“我知道你还年轻,走上这条路太过顺遂。少时聪慧,所有人都觉得你理所当然该走这条路,而你也没有经历过波折坎坷,忽然被人间的种种真实的丑恶吓到,这跟你从小接触到的人间太不一样对不对?”
无极轻声开口,“没错,像是人间炼狱,却又有人间极乐,都让我难受的想要逃离。”
深秋了,夕阳跌落山峦便瞬间变冷,秋风萧瑟,缤纷的落叶翻飞,凋零的美划过心头,不甚凄凉。
韩道长将手放在他的肩上,没有多少温度的手掌让无极感受到了被关怀被偏爱的滋味。
他当即落了泪。
“这不怪你。每个人的道不同,你师父没有怪你的意思,我也没有,今日前来,只是想为你指条明路。苦难并不可怕,人间也有太多宝贵的东西,只是你无缘得见。”
“生逢乱世,是你师父从前不让你过早的看到人间丑恶。忽然间让你带着师弟下山历练,他其实很担心,也后悔当初没有更上心一些。”
无极红着眼眶,“不怪师父,是我心性不稳,不够坚韧。”
韩道长转身,“走吧,看看晚上吃什么。你能守住本真之心,已经很好了。”
他们来到厨房,吴冰吴霜已经砍好了柴,水缸挑满了水。
“你平日里都吃什么?”
无极不好意思的摸摸头,“疙瘩汤,面糊糊汤,只要能吃饱就好,我擀面总是把握不好碱面子,不是多了就是少了,要么粘牙要么发苦。”
韩道长在心中叹息,能烧疙瘩汤就不错了,至少没把自己饿死。
从前在京城,无极哪里做过这些,五指不沾阳春水,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吃过最大的苦应该是茶叶的苦。
“那你想好今后去哪修行吗?”
无极从破缸里取出两颗土豆,一棵白菜。
“你们不是希望我跟那位师叔修行吗?”他没心没肺的笑道,“之前我不确定,听师伯这么说我要是还不明白,就白当师父的弟子了。”
“你若是不愿可以不去,回京城也好。”
“不去,回了京城,我跟从前有何区别?”无极坚定又倔强,“我倒要看看,宋师叔是怎么修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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