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等等我。”
这时,有个一袭墨蓝色衣衫的男子从长阶上跑下来,身后还跟着青花。
男子看着很年轻,二十岁不到,意气风发,眉眼俊朗,充满朝气。
他跑到道长面前,拉住道长的手臂,“师叔,你不等师祖回来了吗?”
宋春雪一不注意,被小白扑了个满怀,踉跄着退了几步,差点跌倒在地。
小狐狸抱着她的脖子蹭了蹭,嘴里还嘤咛着,好像不舍得她离开。
没想到短短一日时间,这个充满灵性的小家伙如此信任她,宋春雪心头又软又暖。
“我要离开了,你是专程来送我的吗?”
她抱起小狐狸点了点她的鼻尖,“多谢你的陪伴,昨晚上很暖和。”
小白有些难过,紧紧地贴在她的怀里。
之前没什么感触,这会儿看到小白这样,宋春雪竟然有些鼻酸。
将来等她强大了,是不是就可以将带在身边了?
她萌生了有朝一日来接小白的念头。
很强烈。
可是现在她不能带走。
“小白,你不能随我们离开,外面的人很坏,他们会看上你的皮毛,我怕看不好你。更何况,你跟我们去,我担心没走多远,就要惹得你的主人来追杀我了。”
宋春雪摸着小白的脑袋,依依不舍的告别。
那边,道长跟年轻的师侄在交代着什么。
那年轻的师侄擦了擦眼泪,转过身掩饰自己的难过与不舍。
道长拍拍他的发顶,“青玄别哭,以后我会来看你的。”
青花温声道,“宋道长,师祖很快会回来,你们为何不再多等一日?”
“多等一日或许是徒劳,不如识趣一些早点离开,师兄故地重游过就好。”宋春雪从怀中摸出一个事先准备好的珍珠递给她,“多谢你的照顾,这是谢礼。”
青花惊讶不已,“这太贵重了。”
“收下吧,你喜欢就好。”
他们师兄弟上了马车,枣红马认得来时的路。
天灰蒙蒙的,好似要下雪。
小白垂着脑袋,难过的趴在青花的怀中,目光紧紧地追随马车的背影。
宋春雪在车窗上看着小白越来越小的身影,不由开玩笑道,“小白该不会是我上辈子的亲人吧?这么舍不得我。”
道长也看着窗外,声音低沉,“或许吧,没有无缘无故的亲近,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相遇。”
他望着窗外划过的熟悉的景色,嗓音微微暗哑,“机缘未了,将来,我们还会回来的。”
回程路过西都,天气晴朗,道长带着宋春雪在城里找了家最气派的客栈歇脚。
晚上,西都城亮如白昼,繁华的街道让人流连忘返,他们师兄弟忘了虚凉山的不悦跟遗憾,在街上吃吃喝喝,感受当地的风土人情。
道长还带着她依次去了重阳宫、楼观台、八仙宫、城隍庙、玉泉道院、老母殿、白云观、金台观、张良庙、龙门洞道院、天台山道观、药王大殿,一一磕头烧香,详细的了解了道观里的神仙,道长还讲述了很多故事,提及当年他独自在这里流浪的事迹。
宋春雪发现,师兄的话很多,满腹史书典故,讲述起来绘声绘色,让她感触良多,发现自己不了解的事物太多太多。
师兄还为她买了书,告诉她学无止境。
晚上,师兄伏案书写,详细的将她看不懂的地方标注出来,为她写下之后几年要学的心法和棍法招式。
像是要离家的老母鸡,事无巨细的叮嘱小鸡仔似的。
就这样走走停停,六日之后,他们即将抵达金城。
“师兄,你身上的盘缠是不是不多了,从张家搬来的金银财宝,是不是全都留给了边关的将士们?”
宋春雪拿出乾坤袋子,“我这里的你拿去,你又不是苦行僧,行侠仗义也是需要本钱的。”
道长将袋子推了回去,“盘缠我留了,够用。”
宋春雪一再坚持,“我若是不出门,也没办法帮到更多人,师兄拿上吧,我家里还有。”
“那我们平分。”
都是张家的东西,师兄好生仗义。
“好。”
剩下的一半,都足够宋春雪过半辈子了,等她来年春天四处游历,跟师兄一样,布施给更需要的人。
两人在马车内良久无话。
“师兄今年打算在哪过年?”
眼看着离过年不远了,师兄独自出门,别说是过年了,能在过年那天找个能挡住风雪的地方,她就很欣慰了。
她其实想过现在就陪着师兄去游历,但她怕师兄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正是因为她。
所以,她不能问。
她尊重师兄的决定。
“出门在外,师兄也别舍不得钱,销金窟咱们不适合,普通的客栈总能住吧,对自己好点。”
道长点头,“放心,由奢入俭难,我现在没办法跟从前一样,随便找个破庙就凑合一晚。如今我不仅要睡床,还想要一壶烧酒。”
宋春雪欣慰点头,从包袱里翻出两双自己做的羊毛袜,一件厚重的狼皮裘衣,以及兔皮做的长靴,踩在雪地里不容易湿。
之前没机会拿出来,等到了冬月腊月,天寒地冻的,师兄肯定能用得上。
“你出门准备了这么多东西?”道长惊讶不已,“难怪你乾坤袋都装不下了,还带着这么重的包袱,原来还替我准备了。”
他摸了摸柔软光滑的狼皮裘衣,声音很轻,“有劳师弟了,还是你心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师兄要先对自己好,才能对别人好。你又没有做错事,为何要苛待自己,咱们又不是买不起。”说着,宋春雪又翻出个大毡帽,“还有帽子,三九天冻耳朵,一定要带上。”
此一别,不知道要几年以后才能再见。
说好的要一同闯南走北,师兄却忽然食言了。
不过宋春雪不怪他,这才是人生常态。
在她心中,师兄已经成了她最亲近最熟悉的人,难免絮絮叨叨,叮嘱了很多事儿。
不经意间抬头,却发现师兄红了眼眶。
四目相对,师兄快速别开视线。
宋春雪愣在原地。
“师兄,怎么了?”
道长微微仰头,声音有些发哑,“没什么。”
“感觉你当娘当习惯了,挺啰嗦的,让我想起了我娘还在的时候。”
“……”
若不是怕乱了辈分,当娘也行。
“师兄你更厉害,这几年对我的照顾,像爹像娘还像兄长,认识师兄,是我这辈子赚的最大的买卖。”
“愿师兄一路顺风水水,有空记得写信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