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日。 岩晖院氛围十分和睦。 陈锋和莫安等人可算放下心来,王爷就算失忆了,对任何人冷漠,王妃都是那个特例。 周道叙白日去五军营时,宿窈都会去李光亭那。 无论宿窈怎么逼问,李光亭都对周道叙失忆的原因讳莫如深。 李光亭啧声:“他失忆不失忆不都这样?你还担心什么?” 宿窈抿唇,“那也不一样。” 能恢复记忆当然是好事。 李光亭出主意,“要不你们以前常做的事,你带他在领略一遍?” 从前那些事…… 多是她在府里等他回来。 这些日子里,府里常逛的地方,她都已经带周道叙去过了。 他们俩也不常一同出府。 如今天气渐热,宿窈心里也生出一丝燥意。 “事已至此,你也放宽心。” 宿窈:“我给他把过脉,身体没问题,师父,你别有事瞒着我。” 李光亭面不改色,“当然不会。” 宿窈一直盯着他。 李光亭不自在摆手,“我还要去忙,你回去吧。” 宿窈回去路上,想到了岳光寺那老师父的话。 她决意选个时间再去一次。 夜里,周道叙回来见宿窈闷闷不乐的,他回想了昨晚睡前,除了亲吻几次她喘不过气。 别的也没什么。 确认不是他的问题。 周道叙开口,“今日有谁惹你了?” 宿窈眼神幽幽看着他。 周道叙眼眸微眯,“怎么了?” 宿窈轻哼一声,“明日我要去岳光寺。” “去岳光寺做什么?”周道叙垂眸凝着她,淡声:“几时回来?我来接你。” 宿窈摇头,“不必了,你军营不是忙么,我明日上完香就回来了。” 周道叙睨着她,手掌摩挲她面颊。 “有事瞒着我?” 宿窈皱了皱眉。 这人还倒打一耙。 外面已经摆好晚膳了。 宿窈细腿勾了勾周道叙小腿,扬着下巴,“吃饭了。” 临近初夏,宿窈没穿鞋袜,长裙以下的薄丝长裤隐隐挡住底下细白长腿。 周道叙目光在她圆润莹白的脚掌一闪而过,眼眸微暗。 宿窈把脚往裤腿里缩了缩。 “你怎么还在看呀。” 周道叙把人抱去用了晚膳。 …… 翌日一早,宿窈就去了岳光寺。 小桃跟着她,隐蔽处还跟着一些暗卫。 宿窈还是先去上了香,岳光寺里转了转没见到那师父,宿窈又让小桃前去打听。 还是在大雄宝殿外的银杏树下,宿窈等到了小桃回来。 “夫人,了无师父正在讲学,请您去三圣殿稍等片刻。” 三圣殿在斋堂不远处。 附近都被排查过了,没有疑杂人等。 大约半刻钟后,陆陆续续有僧人从学堂里出来。 很快,了无和尚便出现了。 见到宿窈,他毫无惊讶,依旧慈目笑着,“女施主,近来可好?” 宿窈双手合十行礼,“了无师父许久不见,信女确有一事想要请教方丈。” 了无和尚:“女施主不如陪贫僧下盘棋?” 宿窈下棋之前陪周道叙下过棋,周道叙下棋是个中高手,宿窈不过也就中等水平偏上。 没一会,了无和尚的黑子很快就被白子包围大半。 棋局落定。 宿窈执子落下。 了无和尚摇了摇头,慈悲道,“女施主且看贫僧可还有出路?” 宿窈扫了眼棋局,黑子想要突破重围,需得另外再包抄白子,又是另一番棋局厮杀。 了无眼中悲怜,“想要赢,怎会没有代价呢?” 闻声,宿窈指间无力。 黑子掉落在地。 她脸上瞬间失了血色。 宿窈身体离奇好转,怎会没有代价? 代价就是周道叙所失去的。 宿窈声音干涩,“师父给我的平安符,与这有何关系?” 在周道叙回来的第一晚里,宿窈就找过那平安符。 平安符消失不见。 连在北地近身的陈锋,也不知平安符的去处。 宿窈掐着手心,强逼自己冷静下来,“还请师父解惑。” 了无轻叹:“你为他所求的平安符,确实有了大用。” 宿窈浑身泛起战栗。 了无这才缓声开口说完。 那平安符由宿窈所求,凝集了宿窈的念气,当平安符被摧毁时,宿窈也会受影响。 平安符给周道叙挡了一劫,因此除夕夜前几日宿窈身体急转而下,在除夕夜当晚昏迷。 宿窈心中大震,“可为何后来我的身体还会好转?” 了无望着她,“一物换一物。” 说完,宿窈猛地站起身。 此处附近没什么人,尚在初夏,宿窈却遍体生寒。 “你夫君有大功德,换你余生顺遂。” 了无还有句话没说。 想要给短寿之人增寿,除却功德,自然还有自己寿命相抵。 至于失忆,也是代价。 人性多狭隘,若有一日,当周道叙发现自己为一女子付出诸多时,亦或者这女子后来变心……可否后悔嗔怨,既是他之所求,那还不如斩断一切。 他甘心以寿命相抵,那就要承受代价,承受失忆,承受这女子若有一日弃他而去的苦痛。 宿窈乱成一团,她浑身颤抖着,脑中一片空白。 “可是,他在西境,怎会知晓我的事?” 其中细节,了无并不清楚。 他摇头,“因缘果报,周施主既达成所愿,也就随他而去吧。” 了无没再多言,便离开了。 宿窈停在原地,靠撑着石桌才能稳住身体。 周道叙为她抵命…… 宿窈大颗大颗泪水从眼底冒出滑落。 她手指掐的泛白。 那周道叙怎么办? 他以后怎么办…… 怎么会这么傻。 她明明当年坠崖就该死的啊…… 周道叙从阎王爷手里把她的命抢回来五年,如今又给她延了后半生。 宿窈心里悲怆。 一颗心被踩碎后,又被人一片片捡起来重新拼凑好。 小桃焦急:“王妃,您没事吧?” 宿窈大口喘着气,“回去,我们现在就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