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周道叙去了关押李徇的牢房。 李徇还活着。 那几个辰国人已经死了。 李徇奄奄一息倒在干草里,他腿骨大部分都已经黑了,从周道叙失踪那日起,每日李徇都会受酷刑,狱卒用烧红的铁戳击打烫伤他的腿骨。 每日牢房里都会传来李徇痛苦吼叫声。 他面前多了道身影。 李徇半睁着眼皮抬起头,没想到来人竟是周道叙。 “你给我条死路吧。” 寒风从牢房门口呼呼往里灌,冷得人骨头缝里似乎都要结冰碴子。 周道叙眼皮微垂,他脸上没什么温度,声音冷飕飕的,“一刀毙命太可惜,你和拓跋宏还剩半条命,再换三座城池也值了。” “周道叙,我欠你们的,欠宿窈的早就都还清了!西狄死了这么多人,失了大半国土,你们还不满足吗?!” 宿窈? 周道叙眼眸微眯。 李徇闭了闭眼,一脸屈辱,“周道叙,我当初救了萄萄一命,你就让我痛快死了吧。” 周道叙盯着李徇,神色凛冽,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道叙冷声,“把他和拓跋宏带出去。” “是!” 茫茫夜色,漫天风雪。 李徇与拓跋宏双目含恨地被关进了笼中,离开了兴城。 死,也要死得其所。 李徇与拓跋宏作恶多端,成为接下来攻城的敲门砖再合适不过。 李徇痛恨喊着,“周道叙,我诅咒你孤独一生,无人问津,宿窈绝不会有好下场——” 话音还未落,一枚暗器从周道叙袖中飞出,直直刺进李徇右眼。 血流满面。 拓跋宏吓得屁滚尿流,惊声尖叫。 周道叙嗓音寒凉,“留一口气。” 陈锋:“是!” 周道叙转身离去。 秦峥正站在他营帐外。 “何事。” 秦峥目光沉沉,“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周道叙凤眸冷凝,“有话直说。” 秦峥双拳握紧,他眼中包含深意,“恰巧路过,卑职告退。” 回到帐里,周道叙正对着舆图,他沉声,“陈锋。” 陈锋立即进帐。 “属下在,将军有何吩咐?” 周道叙并未转身,背影漠然凌厉。 “宿窈与李徇有何关系?” 陈锋面色微动。 从将军回到兴城,得知有妻女后,并不好奇宿窈的事,陈锋与莫安也只敢悄悄试探,不过将军警惕洞察人心,陈锋每每提了两句后,就会被迫闭嘴。 今日还是将军首次问起王妃的事。 陈锋放下帐帘,简短精确,几句话说了王妃过往。 前方的人半边身体处在阴影里。 迟迟没有动静。 陈锋拿不准将军的意思。 半晌后,周道叙才开口:“出去。” 陈锋只好离开。 营地苦寒,夜里热水少,周道叙直接冷水冲凉,他赤着上身回到内帐。 宿窈的包袱还在床头。 那封信放在包袱上。 周道叙上身还滴着水,他慢条斯理拆开信,盯着那两页纸看了许久。 末了,他嗤笑一声。 江令窈是谁他不管,宿窈名正言顺是他的人。 秦峥敢抢,只有死路一条。 - 从二月到三月,宿窈都没等到周道叙的回信。 这不免让她沮丧起来。 那次五页纸,是宿窈给他写过最多的话。 不过她身体倒是日渐好转了,面色莹润,身姿窈窕,连明德都夸过她几次气色好。 原以为宿窈会因为周道叙失忆一事闹心,没成想,宿窈倒是自己想开了。 岩晖院。 春光正好,湖风荡漾,湖边柳枝冒出了绿芽。 院中海棠树下,躺椅上的女子正闭目假寐,她面上盖着张浅色丝帕,裙角微晃,惬意十足。 没一会,院外就传来了动静。 一道轻灵稚气的声音唤着娘亲。 宿窈取下丝帕,她睁开眼,露出一张娇丽面容,萄萄才下学,就来寻娘亲了。 萄萄来到她面前,仰面望着娘亲,一时间看呆了。 宿窈点了点她鼻子,“看什么呢?” 萄萄往宿窈怀里钻,“娘亲好看。” 宿窈牵着女儿进屋,“去看外祖父寄来的东西,有喜欢的吗?” 这些是宿家从雍州运回来的,还有长宁给萄萄选的礼物。 萄萄看到各种宝石摆件,惊讶瞪大眼。 宿窈含笑看着女儿。 外面小桃来禀,笑着道,“王妃,常州回了消息,等到三月底,王爷他们就准备回京了!” 宿窈一怔。 萄萄耳朵尖,听说爹爹要回来后,欢喜扑进宿窈怀里。 “娘亲,爹爹终于要回来了!” 如果三月底出发,按照大军行进速度,约莫四月底前就能回京。 还有一个多月。 从得知周道叙失忆,到如今,宿窈心里想法千转百回,但落到最后,最重要的,也只是希望他平安回京。 一月而已,很快就过了。 没过几日,六公主就给宿窈下了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