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灯会,梁州城不设宵禁。 宿窈下渡船后,就躲进一处废庙里,这已经是城外了,路上还有一些看完灯会归家的行人。 宿窈缩着身子躲到一处神像后,发现底座下还有个洞,她钻进去,又拿干草挡住了洞口。 深夜,她独身一人,不会武又跑不快,宿窈不敢赌。 她打算等到天亮后,走官道去梁州城驻军点。 敬先曾经提过,西南梁州一带的驻军曾是秦王麾下大将,与她爹和敬先是同僚,只要找到驻军,她就安全了。 想是这么想,万一她找不到驻军呢,万一半途遇到匪徒或者又被秦峥抓了…… 宿窈不敢哭出声,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她迷迷糊糊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移开洞口干草,外面天色已经大亮。 宿窈松了口气。 离开废庙,宿窈顺着路往下走,以免意外,她还找到了一祖孙俩作伴。 沿路上不断有官兵驾马而过,还有人拿着画像不停问人。 宿窈心口悬着,她紧挨那老婆婆走路。 “那三个,站住。” 老婆婆耳背听不清楚,等到那官兵追上来时,才停下来。 “官爷,有何事啊?”老婆婆杵着拐杖,颤颤巍巍问道。 宿窈头戴着纱巾,这是她从裙摆撕下来的,她面色灰黑,佝偻着背,怎么着都与画上的人对不上号。 “见过画上的人没有?” 老婆婆眼睛不好,看了好半晌,才摇头。 那官兵又看向宿窈。 宿窈正要说话,她一口气没上来,竟当场就开始咳,这次她没装病,竟还咳出了一口血。 那官兵顿时嫌弃。 “滚滚滚。” 祖孙三人又走了,临到分别时,那老婆婆温声道:“姑娘,你走吧,方才他们找的人就是你吧。” 宿窈唇上还有没擦干的血,她缓缓摇头,“不是,我不认识画像上的人。” 那幼童好奇看着宿窈。 “可是你们长得很像。” 那老婆婆不想惹事,立即带着孙子走了。 宿窈继续往前,驻军就在梁州城外的十里地。 她浑身狼狈,脸上还蹭着灰,走了太久的路,身体虚弱,脚掌也隐约磨出了水泡。 宿窈不敢停歇,可就在她刚进了一片山林里时,附近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宿窈浑身一僵,遍体生寒,她只能匆匆躲到一山坡脚下。 等到马蹄声远去后,宿窈才继续起身走。 这回她不敢再走官道了,只能沿着官道附近的小路顺着方向走。 天寒地冻,山林里尤其寒冷。 宿窈没一会就走不下去了,她脱下鞋子,脚底血肉模糊,好在这附近就有止痛止血的草药,匆匆敷上后,就打算离开。 应该马上就能到了。 ……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宿窈靠在一棵树上,她两条腿发软,没有力气再往前。 可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她浑身一僵,躲在树后,不敢回头。 秦峥犹如鬼魅般的声音传来。 “窈窈,跑了一晚上,你还真是让我好找啊。” 宿窈站着没动。 脚步声逼近。 很快,脚边就多出了一道身影。 她盯着那双绣着黑色云纹样式的黑靴,手心里布满细汗。 宿窈抬头,她后背紧贴着树干,看着来人。 秦峥目光直直看着她,没说话。 宿窈掐着手心,她瞪着秦峥,“是你不让我走的。” 秦峥眼眸微动。 过往与如今重叠。 这些年,窈窈在他身边,一直都想要逃离。 秦峥手朝宿窈面颊而去,他还未挨上,宿窈就别开了脸。 “别碰我!” 秦峥握着她下巴,扳过她面颊。 这张脸,秦峥一辈子都不会忘。 他声音很低,似是还在颤抖,“这么多年,你为什么还是想要走?” 宁愿独自冒着危险上路,都要逃离他身边。 先是萧鸣昇,再是周道叙。 到底凭什么? 秦峥身后还有许多护卫。 宿窈皱紧眉头,她一脸怒意,“秦峥,你搞清楚,是你把我从京城带出来的,我说了无数遍,我不是江令窈!” 每次一说到这个话,秦峥就充耳不闻,他扫过宿窈全身,目光在她破了的鞋子停留片刻。 秦峥闭了闭眼,他压下心中怒意,尽量平和语气,“身上伤了?” 宿窈抿紧唇,瞪着他:“我说了,不用你管!” 宿窈真是恨极了秦峥。 等到下次,她逃出来的机会微乎其微。 宿窈心里顿时绝望起来,她咬着唇,不停擦着眼角。 “秦峥,你让我回去,我家还在京城,我兄长女儿都还在京城,你让我回去好不好?” 宿窈不敢提周道叙。 提到女儿二字,秦峥浑身一僵,他全身血液似乎倒流,定定看着宿窈,许久后,他开口:“你如果想要女儿,我们以后还能生一个。” 话落,宿窈又一巴掌打到了秦峥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