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儿你此话何意?” 恒武帝急切的上前试图拉住沈延之的手,但却是扑了个空。 “此话何意?” 沈延之在看向恒武帝时的凤眸透着玩味,“看来这件事被瞒的挺好,就是不知二皇子可还记得此事了?” 他将话题推给赵渊,只见后者唇瓣蠕动,半晌才吐出几个字:“我...只记得,当时因为贪玩,被三弟带着一同去了冷宫那边儿,后来便是父皇您知道的,皇兄因为不放心我跟三弟在一块儿,所以跟了来。 而母后当时也在,那人捉住我和皇兄试图逃跑时,问母后只能留下一个孩子,她选谁....” 说到这里,赵渊闭了闭眼:“这一切的起因都在我,若不是因为我,皇兄也不会在外颠沛流离这么些年。” 只是他的话成功让在场的恒武帝脚步不稳。 “陛下,保重龙体!” 景仁义忙不迭上前将人扶住站稳,他也算听的眉心直突突,这都是什么事儿! 个遭瘟的苏定安,死都死了,还留下这么一大摊子事! 但对于这些陈年旧事他也没什么立场去劝沈延之,毕竟遭受的苦难都是真的,没人能替他说出原谅二字。 而且手心手背都是肉,皇后娘娘当时也是没办法,这事儿要搁在他身上,他也未必能做出两全的选择。 恒武帝一直都只以为当初皇后是太过自责,觉得自己没能护好两个孩子,才导致老大成了一具尸体被人送回来。 但他和景仁义的想法又何其相似,不管当时换作是谁,被掳走的那一个经过这些年的惨无人道,估计都会恨透了做选择的那个人。 要说苏忠也是个善于攻心的,这事情做的委实是歹毒至极! 看着久久未能说出一个字的恒武帝,沈延之眸光轻蔑冷嗤道:“陛下这是无话可说了?” 大殿内是长久的沉默。 半晌他才挪动步子,似是在自言自语,又似是在跟场上的所有人说:“之所以出现在京城,我只想让苏定安阖府都下地狱而已!我也不欲追究生生父母究竟是何人,但你们非得将本以遗忘的记忆掀开,血淋淋的呈现在我眼前! 你们可曾想过我心底是如何感受?” 向来清风朗月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被逼的眼眶通红,凤眸里都带着水色。 他抬起眼,恨恨的盯着恒武帝:“您已经有两位成年的皇子,未长大的儿子也比比皆是,为什么非得要将我最后一块遮羞布都扯落?难不成您是打算将皇位传于我?” 他说着说着,就连自己都觉得可笑至极:“您是高高在上的天子,不过是失去一个孩子而已,而我,只不过是流落在外不知父母是何人的孤儿罢了,从前是,今后也是!” 说罢,沈延之撩开衣摆,郑重的跪在地上,他背脊挺的笔直,仰头看着不知他要做什么的恒武帝。 “若是陛下觉得微臣在朝堂上会挡了二皇子 路,微臣自愿辞去官职!” 他额头磕在地面,御书房的地砖很凉,冷进了他的骨子里。 恒武帝整个人都如脱力般倚靠在景仁义身上,若是没有他的搀扶,估计现下连站都站不稳了。 一旁的赵渊见状,也迅速跪到沈延之身边。 现在他是真的信了,信沈延之就是他皇兄。 他知道皇兄为什么选择支持三皇子了,可现在说什么都迟了,“皇兄,当年的事都是迫不得已所致,母后如今还不知道此事,若是,若是可以。”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一方面他想让母后知道她一直心怀愧疚,认为是自己亲手杀死的孩子其实还活在世上。一方面又不敢让母后知道,否则就凭沈延之现在的态度,他母后一旦知道,怕是没多少日子可活! 所以几经犹豫,他也没能将心底的想法宣之于口。 沈延之冷冷道抽出攥在赵渊手里的衣袖:“二皇子说笑了,微臣可不是你的什么皇兄,日后还望二皇子谨言慎行,莫要叫人误会了去!” 他的回答明明白白昭示了,他压根就不打算认祖归宗。 无奈,恒武帝也只能依着他,抛开天子的身份不谈,是他们做父母的亏欠了这孩子。 随即他又看向沈延之,“余家那桩婚事,你若是不愿,朕也不会勉强于你!”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不管是权衡利弊也好,亦或是觉得亏欠,他都不想让沈延之觉得委屈。 余家那小姑娘,他着人探查了底细,那就是个搅家精,且似乎在北地时便已经与人不清不楚,这种人,怎么能成为他皇儿的妻子? 只是圣旨已经下了,他断没有收回成命的道理,至于后头的事,他还得仔细琢磨该如何。 “不必,此事是微臣答应的,就不会有悔婚坏人姑娘清誉的道理!” 凤眸恢复了以往的清明,他站起身道:“若是无其他事,微臣便先行告退。” 恒武帝张了张嘴,说不出挽留的话,再待下去,他怕两个孩子之间的怨念会更深。 “去吧。” 无力的挥挥手,他又看向还跪在地上的二儿子:“你也走吧,朕累了。” 看着两个孩子的身影一前一后的走远,恒武帝忽然正强撑着挣开景仁义的搀扶,缓缓的坐在地上。 “陛下?” 景仁义心里突然觉得,他们当真是老了。 “来。” 恒武帝拍了拍身边的地砖,示意景仁义坐下,两个加起来都有百岁的男人,就这么席地而坐。 “唉,你说说,朕是不是年轻时候战场上杀的人太多,所以到老了才会在孩子身上报应回来了?” 这话说的景仁义属实是不敢接,他小心的揣摩着圣意,半晌才皱着眉头宽慰道:“陛下杀的都是些宵小之辈,为的也是护卫我朝百姓能够安居乐业,怎么能和其他的相比较? 再说这事错也不在陛下娘娘,都是苏定安个老狗做的孽,老臣也是后知后觉,原来早在陛下初登基之时,怕是这老狗就已经着手布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