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董夫人病逝后,松儿一直跟着董玉珍住。 董玉珍像照料儿子一样照料弟弟,纪三夫人对此颇有微词。 不过纪景洲倒是从未说什么,他最近忙着私底下走动商会内部的关系,为顺利继任商会会长做准备。 虽然有军政府做靠,他坐稳商会会长的位子是既定的,但该拉拢的人际关系,纪景洲从不敷衍。 当晚没有应酬,他回来的早。 最近两人不再闹离婚,纪景洲尽量也不会再晚归。 饭桌上,董玉珍思及今日同父亲的谈话,眼帘低垂遮住眸底情绪,随口说道: “我今日在路上遇到大嫂,她带着小儿子出门,我邀请她来家里,她拒绝了。” 纪景洲正在想别的事,闻言心不在焉嗯了声。 “大嫂一向很忙,没时间跟人喝茶吧。” 董玉珍抬起眼皮,看他一眼,接着说: “我只是觉得,该跟大房走的更近一点,兮兮和松儿的年纪,都能跟大房的孩子们玩儿在一起。” 纪景洲闻言看她一眼,“你可以带他们到纪公馆去做客。” 董玉珍蹙眉,“大嫂性格很淡,不太容易亲近,我总去打扰她,是不是也太没眼色了?” 纪景洲握着箸子的手微顿,目光静静看向她。 “你有话直说,能不能不绕弯子?” 董玉珍默了两秒,随即放下碗筷,端正坐姿说道: “长安跟乐乐也是该开蒙的年纪,应该用不了多久,大哥大嫂就会为他们请先生,孩子们能一起念书,不是很好么?” 纪景洲听罢,眉心瞬间皱起来: “你该不会是在想,送松儿去纪公馆蹭课?你在做什么梦?他又不是纪家的孩子。” 董玉珍心头像被人扎了一刀,顿时情绪上头。 她张了张嘴,意识到自己不能表现太过,于是强自按捺住心头不悦,缓和下语气,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我是为你着想,如今放眼看看,跟帅府关系再近的,可有更合适的孩子?” “松儿虽然是董家孩子,但他年纪小,我父亲百年后,我们要像养儿子一样把他养大,他的心会完全向着你的。” “兮兮是女儿,她往后帮不了你太多,松儿若能跟少帅搞好关系,走的亲近,对你又不会有什么坏处...” 纪景洲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清声打断她: “搞好关系是一回事,孩子们长大还要很多年,往后长安和乐乐到书院里去,有亲戚关系在,几个孩子一样能走的近。” “送他去纪公馆陪读,完全不可能,你就算有那份心,也给我老实掖起来。” 董玉珍攥紧手,“纪景洲,我是为了你才有这想法...” “你是为了你自己!”纪景洲毫不客气拆穿她。 董玉珍眼睛定定盯着他,指甲掐进手心里。 纪景洲胃口大消,干脆靠住椅背往后挪,餐椅与地板摩擦出刺耳声音。 他站起身,睨着董玉珍: “我知道你怎么想,岳父身体每况愈下,你往后需要抚养你弟弟,我默许,家里不差这一副碗筷。” “但你想为他谋划更多,最好是把心思放在抚养他成人上,他日后有能力,比什么都好使,少打别的主意。” “他在我这里,永远是外姓人,纪家所有的东西,我纪景洲所有的家业,都跟他无关。” 最后一句话,令董玉珍如坠冰窖。 什么叫纪景洲所有的家业? 她极其敏感,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纪景洲: “纪景洲!董家的家业是董家的,就算我父亲去世,等松儿长成,我父亲留下的东西也应该传给他!” 纪景洲眸色瞬暗,唇角扯出抹淡淡嗤笑: “你父亲去世,董家还能留下什么?等那孩子长成要十几年,那些生意不靠我来打理,早黄了,他还继承个屁?” 董玉珍豁地站起身,“你...!” “你别太贪心!”纪景洲截了她的话,满眼冷漠,“我肯默许你养大董家的香火,已经是对他仁至义尽。” 董玉珍瞳孔骤缩,通身凉透。 纪鸿洲上前半步,敛目睨着她,说出更无情的话: “董家也做了一辈子生意,有些道理你不会不懂?” “家业分给一个外姓人,亏你敢想,我纪景洲难道会没儿子么?纪家少奶奶的身份你要不想做了,多的是人等着接位。” “不该有的心思早点熄了,我不想把事情闹得很难看,麻烦。” 撂下话,他眸光幽凉在董玉珍面上一扫带过,抬脚朝餐厅外走去。 董玉珍怔立原地,好半晌身形一晃,堪堪扶住餐桌,才没跌倒。 她抬手扶额,闭了闭眼,指尖将额头熨的一片冰冷。 父亲果然没说错... 只不过借着由头试探一番,纪景洲就原形毕露,给她撂了狠话。 她垂着眼,静静沉思。 好半晌,眸底掠过丝坚毅。 事已至此,她必须早点筹划了。 需要跟纪景洲生个儿子,先稳住现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