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斯南的一句话还未等说完,就倏地咬到了舌尖,整张脸的表情都变得狰狞了起来。 偏小家伙在吃瓜的同时,还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抬起头精准锁定了他的方向。 【昂?应伯伯这是想说这店家怎么啦?】 应斯南凭借多年棍棒底下艰难求生的宝贵经验,大脑飞速运转,磕磕绊绊道:“这人、这人……” 说到一半,忽而福至心灵:“这人呐,可不能光看表象!” 声音激昂,铿锵有力,半点看不出心虚的模样。 江黎风:“……” 跟在小家伙身后的一众侍卫:“……” 邹才良被这道突然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凝神细看之后,又长长松了一口气。 他都打探好了,随明泽帝游访至此的众人,除去那一批躲在暗处不见踪影的护卫之外,皆站在了权利的顶端,但其中,也有一个例外—— 陀壁知县之子,身上无功名无官职,不过是走了点狗屎运入了小公主的眼,被当作玩伴一道带上了路,这小子此刻还不在他的恭维名单之中,他便也少了几分恭敬。 “肃静!!” 惊堂木重重敲击桌面,总算让场面又重新静了下来。 “你二人手中可有证据,证明这青白玉长方鼎确为你们所有?” 这句话看似公平公正,但其中暗含的偏颇敌意,却是让在场众人都听得真切。 声称丢了传家宝的妇人眼神一亮,忙不迭道:“有的有的!” “民妇的夫家虽家道中落,但夫君这些年来,也一直都有尝试做一些小本生意,”她似是陷入了过往的回忆当中,眉头不自觉地蹙成了一个“川”字,“民妇也不懂那些个弯弯绕绕,只听夫君说……” “说生意场上,若自家没有过硬的底气,旁人便会轻视我们,因此,夫君他便总是将此鼎带出展示,应是有不少同行商人都见过了的。” 这一番话下来,旁边原本涨红了双颊的店家,面色瞬间就变得分外惨白,却强撑着在知府看过来时高声道:“草民也有证据!” “那日夜里,草民见那卖家实在可疑,就提出让他留下字据,证明此鼎是他从正经渠道所得,而非赃物,”他伸手在怀中一通摸索,成功掏出了一个信封,“那人依言留了这一道字迹,还望大人明鉴!” 有官差小跑着接过那人手中的信封,在邹才良的示意下,先行送到了江黎风的手中。 过程中,还伴随着那妇人的冷嘲热讽:“字迹而已,能造假的方式也太多了,难道随意找人写上一张,就能比那么多人的亲眼所见,还要证据确凿了吗?!” 那店家今日听多了这妇人的恶语相向,闻言再也止不住心中的戾气,讥讽出声:“不过是有人看到,你家中确实曾经拥有过此物而已,你怎知就不是你夫君生意失败,急需一笔钱财救急,故而偷偷卖了这什么传家之宝?!” 妇人猛地愣了一下,声音霎时间又拔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不可能!” 她是亲眼见过她的夫君有多么珍惜这樽长方鼎的,也全程见证了对方在发现这长方鼎丢失了之后的慌乱表现,那么真、那么下意识的反应,又怎么会是装出来的呢?! 她斩钉截铁道:“绝对不可能!” 这一次,冷笑的人变成了店家。 忽的—— “咳——” 头顶上方突然传出一道被压得极轻却略显刻意的咳声,成功让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放轻了呼吸。 知府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片刻后,又是一道咳声。 “咳!” 这一次,声音不光变大了一些,也显得更加刻意了几分。 江黎风终于被这声音唤得回过了神。 “嗯?” 他目光迷茫:“邹大人可是感染了风寒?” 这样说着,他还下意识伸手捂住了小家伙的口鼻,生怕被这倒霉知府过了病气。 邹才良:“……” 邹才良微笑,抬手,深呼吸:“……证物,证物!” 他还等着证物断案呢!! “奥奥奥!” 江黎风恍然大悟,连忙将手中的证物递了出去:“邹大人请。” 方才听小家伙的心声听得太过入神,竟将这么重要的东西全然忘在了脑后! 不过—— 江黎风看向堂下跪着的二人,眸光中的兴味逐渐加深。 今日可真是不虚此行啊! 江映澄也同时在心里:【不白来!今日真是不白来!!】 另一边,邹才良接过手下之人递来的信件,细细看了了起来。 还未看上两行,就听府衙外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围观百姓之中,又响起阵阵喧哗——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我娘子正在里面呢,麻烦让一让!” 抱怨之声四起,倒也真让出声之人硬生生挤出了一条路来。 “娘子!我来晚了!!” 跪在地上的妇人倏地回头,目露委屈:“夫君!你可算来了!!” 邹才良挥手让人将那男子放了进来,他甫一进衙门就“噗通”一跪:“草民关滨,叩见知府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