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宴川身后有个屏风。 屏风后布置了一张小桌,有专人在后面小声读着奏折,方便他及时处理重要的公务。 殿中人声嘈杂,他也不由多用了些心神。 忽的—— 殿中的声响忽而一静,江宴川疑惑抬头,先是瞧见了周围百官神色莫名地往他身上瞥,其后才在百官让出一条小路后,看见苗新荣扯着小家伙气势汹汹地朝他走来,后面还跟着一长串的小豆包。 江宴川:“……” 江映澄白着一张小脸,不停对路过的伯伯们伸出求救的小手。 “雷伯伯,救救——” “阚爷爷,澄澄想你啦!” “呜呜呜冉伯伯,你说句话呀冉伯伯!” 【呜呜呜有没有人给澄澄主持公道哇呜呜呜——】 被叫住的人都眼神飘忽地移开了视线,又在小家伙走过之后偷偷转了回去。 噢哟—— 小脸都吓白了,可怜见的。 这个热闹他们可得看看! 群臣对视一眼,虽未挪动分毫,注意力却是于同一时间毫不迟疑地转了过去。 出现了! 能让小家伙吃瘪的家伙出现了! 苗新荣酒气上头,直接将小家伙领到了明泽帝的长桌跟前,这才松开小家伙的手,开口之前还不忘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陛下,臣、臣有一事,想请陛下给臣做主!” 江映澄刚一被松开,就“蹬蹬蹬”地跑到了她七哥的身后,将自己严严实实地挡了起来。 江宴川的眼神也就从小家伙身上挪回到苗新荣的身上。 平日里端方谦和的夫子也不知是因酒气还是怒气,双颊都染上了一层薄红,眼神里的情绪倔强中带着一丝委屈,明明该是很严肃的场景,江宴川却莫名有股想笑的冲动。 他清了清喉咙:“讲。” “蒙陛下信任,臣于宫中担任夫子之位已有数载,”苗新荣直起身,朗声道,“陛下能将几位小殿下交于臣教导,臣不胜感激,但——” “十一公主殿下进入学堂以来,逃学的次数竟比出席的次数还多,长此以往下去,小殿下要如何赶上几位皇子的进度,又是否还能长成陛下所期盼的那般模样?” 一番陈词慷慨激昂,直接将整个朝堂的气氛都降至了冰点。 一片寂静之中,江星燃背后突然冒出一道细弱的嘀咕声:“澄澄可以的!” 从心,但绝不认输! 群臣和江宴川一道沉默了。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彼此的眼神中多少都有一些不自在。 小公主虽每日都想要逃学,但每次真正地那么做时,都是因为那些不能宣之于口的政事。 “这……”有大臣迟疑开口,“没记错的话,苗大人只饮了一杯的吧?” 怎么就醉成了这般模样? 这道声音很低,但此刻周围实在是太过寂静,被一杯酒撂倒的苗新荣似是同时也被放大了五感,将这声音听得分外真切。 他转过身,愤而出声:“苗某没醉!” 他才不过浅酌了一杯而已,醉什么醉?! 他才没醉! 文武百官:“……” 虽然有些不太道德,但—— 醉酒的夫子教训逃学的小家伙的场景…… 莫名有些想看! 群臣压下心底的兴奋,敛色屏气地等着好戏上演。 【都、都没有伯伯帮澄澄说话的吗?】 小家伙的声音委委屈屈,但在场大臣却都郎心似铁。 他们还等着看好戏呢,若是当真把苗夫子气得不往下说了,可就是他们的损失了! 众人隐晦的注视当中,小家伙把头往七皇子的背上一靠,垂下头半晌都没再有过动作。 群臣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都不帮澄澄,澄澄今天也不要喜欢伯伯们了!】 明、明天再喜欢好了! 她的大眼睛不住转动,从007给出的一连串资料上逐一扫过:【澄澄今日就去找管僖爷爷,把伯伯们的糗事都卖了换钱钱!!】 “?!!” 群臣头皮一麻。 什么什么?! 这又是个什么人?! 消息贩子吗?! 江映澄丝毫不知朝臣们的心里活动,已经在开始筛选能卖出去的消息了。 【雷伯伯上个月发了月俸之后请客喝酒,回家之后谎称有将士家中母亲重病,但囊中羞涩,他就拿出自己一部分俸禄救济了那个将士,还给自己又留了一部分私房钱……】 文武百官:“!!!” 卖这么致命的消息的吗?! 虽然可以听同僚的八卦很爽,但若是这种情况落在自己身上…… 群臣眼神惶恐,快步缩到了听不见小家伙心声的同僚背后。 对不住了! 他们也只是想要活着!! 雷志新瞳孔剧震,试图修补他和小殿下岌岌可危的“战友情”:“苗夫子!!” “小殿下这段时日虽未能经常去学堂完成课业,”雷志新绞尽脑汁,“但……但她都有将课业拿到朝堂上认真完成,在场的诸位都是有目共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