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歆然顶着全场怨念的眼神,慢吞吞地挪到了江映澄的跟前。 “嘉月尊者。”她温声道。 她知道今日这场闹剧都是因这个小家伙的一时兴起,语气里也就没有多少对菩萨的恭敬,反而是出于一个成年女子,对可爱的小姑娘的喜爱。 江映澄又是装模作样的一番掐算。 “吾冒着风险窥探天机,发现你身边之人并非良人。” 谭歆然一愣。 小家伙的声音还是一如之前那般的稚气清甜,语气却是故意装出的老成严肃,两种风格叠加在一起,割裂的感觉异常清晰。 她先前还只当对方是因为爱玩,才会做出这番令人啼笑皆非的举措,却原来,都只是为了将此事,以如此笨拙又聪明的法子,告知于她吗? 谭歆然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股暖流从心底升腾而起。 江映澄见对方半天没有回话,终于有些急了:“你十岁那年曾在你外祖母于远郊的庄子旁救下一同龄男子,那人在其后的几年里一直在打探你的行踪,直到现在都没有放弃!” 谭歆然缓缓睁大了双眼。 她对此事自是并不陌生。 那年回城后,她也曾想过再去寻找那人,只是外祖母位于远郊的房子因为一场大火而被燃烧殆尽,她也就没了寻找那人的途径。 可原来这么多年以来,他也一直都在找她吗? 小家伙的声音在她的耳中突然变得幽远。 “那人和你一般年纪,为人正直善良,有理想有抱负,并且多年未娶,就是想要寻到那年令他心动的救命恩人。” 这一段话声音急切,言辞恳切,就差将“他是良人”这几个字直接甩到谭歆然的脸上了。 谭歆然呼吸急促。 她也未曾忘记过当时的悸动。 河畔边的小小少年眼眸清亮,举手投足之间全是读书人才有的温文尔雅。 她会对翁子真蓦然心动,也是因为他的气质与那人有几分相像。 “他在哪里?”她问。 声音里有哽咽,有轻颤,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乡情怯。 江映澄长舒了一口气。 【太好啦,姨姨相信啦!!】 【只要姨姨能迷途知返,也就不枉费澄澄赚了这么多钱啦!】 【额……嗯……也就不枉费澄澄费了这么大力气啦!】 “……”谭歆然原本正感动的心情顿歇。 “……”能听见小殿下心声的几人斜着眼睛看向谭文翰。 好家伙,那么多人被小殿下骗了钱,合着就是为了你家女儿的姻缘是吧?! 好卑鄙!好无耻!好心动!! 毕竟谁家没有几个待字闺中的心肝宝贝呢?! 几个心思活络的大臣倏地转头看向大殿正中一脸得意的小家伙,好似狼群锁定了形单影只的小羊。 他们早就说了,小殿下是祥瑞啊!! …… 小心摆脱了还想跟在她身后的几个大臣后,江映澄鬼鬼祟祟地跑到了偏殿的功德箱前。 【嘿嘿嘿,好多钱钱啊嘿嘿嘿~】 江映澄将从大臣们手里骗来的钱钱的欠条小心地塞进功德箱里,最后还在上面满意地轻拍了两下。 “你们要做懂事的钱钱哦,要好好地长成我~江~映~澄~的功德哦~” 虽然那些钱钱都不是她的,可那也都是她骗来的呀! 还是她亲手,一张一张地,把欠条塞进去的呢! 功德当然要算在她的身上啦! 江映澄美滋滋的:“就是要麻烦庵里的师太们记着点了,不过澄澄也会督促他们尽快送钱钱过来的!” 说完,她就又做贼似的,蹑手蹑脚地从偏殿里离开了。 今日凌吉庵特意为他们准备了斋宴。 江宴川也不知道和太皇太后都聊了点什么,两人从外面走进时,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两张脸上甚至还挂了点笑意。 “太奶奶!父皇!”早就逛到斋堂等候的江映澄“哒哒哒”地跑到两人跟前迎接。 她的小脸红扑扑的,眼神里闪烁的光也很是耀眼,明显是一副玩得很是开心的模样。 与之相对的,是几个大臣神情萎靡,眼神躲闪,一副被妖怪吸光了精气神的凄惨模样。 见两人的眼神往那几个大臣的身上瞟,江·妖怪·映澄连忙出声:“澄澄饿啦,咱们快点用膳吧!” 【澄澄还有礼物要送呢!!】 江宴川挑起一边眉梢,刚想再逗她两句,就见一旁的太皇太后已经乐呵呵地被江映澄牵走了。 太皇太后眸中含笑,唇角微扬,跟着江映澄往主位上走时,还要温声提醒对方小心脚下。 是连吃了几年闭门羹的江宴川一次都未曾得到过的好脸色。 【昂,父皇怎么还不跟上来?!】 而后,好脸色的太皇太后回过头,眉眼之间很是嫌弃:“快点!” “……” 江宴川道:“来了。” 饭菜由长顺公公带人布上了桌。 菜色是简单的四菜一汤,虽然都是没有油星素菜,却也都都被烹制得色香味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