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的禁军跟羽林卫加起来有三万人,京中五城兵马司,皇城卫有两万人。 所有的戍京卫共有五万余人之多。 夜溱蛰伏多年,各处都有他的人马,包括京兆府尹也跟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的母亲有个姐姐,但命好得多,嫁给了京兆府尹的兄长,生了个女儿,名唤杨薇。 夜溱一直与杨家互通有无,对这个表妹存了一份心思。 杨薇也答应过他,等他掌权之后便嫁给他,在此之前会一直等他。 他们两情相悦。 他算好了每一步,挑拨夜景殊和夜瀚宸的关系,禁足,脱身去定州,带着他经营多年的军队回京夺权。 独独没有想到的便是,皇后会给他择妻,还将杨薇送进了东宫。 等他得知这一消息时,想阻止都已经来不及。 祁朗为人蠢笨又贪图享乐,为他做事许多年,还以为自己帮的人是侄儿夜景殊。 定州在他的治理下增收赋税,私抓壮丁,生灵涂炭,百姓苦不堪言。 所有银子都被用来养了夜溱的军队。 如今夜景殊大势已去,他的出头之日终将来临。 即使等夜瀚宸察觉不对赶回京城,也来不及了。 五城兵马司的兵卒关闭八大城门,京城被围成一个铁桶。 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百姓闭门不出,街头空无一人。 潜伏在各处的叛军胳膊上绑着白布巾,禁军将午门和神武门大开,等候夜溱与叛军入宫。 “不好了,太子殿下逼宫谋反,杀进皇宫了!” 夜溱手底下的人肆意散播流言,污蔑夜景殊的清白。 夜溱骑马入了神武门,禁军和羽林卫中有不服的迅速被压制,带到他面前。 他用金色绣着蟒纹的织锦擦着长剑上的鲜血,眼尾上挑,闪过一抹杀气。 “太子殿下逼宫谋反,本王是来救父皇,清君侧的。尔等可明白?” 跪在地上的禁军面面相觑,犹疑不定。 唯有一人年轻气盛,不顾身旁同僚的压制,拼命想要站起身,“你胡说,太子殿下根本不在京城,是你想要谋反,是你污蔑太子殿……” 寒芒一闪,一道细细的血痕出现在那名禁军的脖颈上。 还未说完的话骤然僵在口中,鲜血一滴一滴顺着衣领染湿地面。 他捂着自己的脖颈,被血呛到气管,再也说不出话,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奇异声响。 下一秒,他身子一软,整个人栽倒在地,没了声息。 夜溱竖起长剑,细细打量着剑身上鲜红的血迹,“本王是来救父皇的。若再有人蓄意污蔑本王的清白,一律按逆贼惩处,诛九族。” 跪地的禁军瑟瑟发抖,不敢言语。 在生死面前,真相不重要,活下去才重要。 若夜溱真的夺位成功,他们也算有从龙之功,不仅不会死还会升官发财。 夜溱极其满意他们的状态,唇角勾起一抹笑意,长剑直指养心殿的方向,“现在随本王杀进养心殿,营救父皇,诛杀逆贼。若谁敢退,杀无赦。” “是!” 叛军一路气势汹汹,烧杀抢掠,皇宫尸横遍野。 夜溱拾级而上,一脚踹开养心殿的大门。 夜帝被一名黑袍遮面的男子所挟持。 两人对视一眼,夜帝朝他伸手,“老七,夜景殊这个逆子要弑父篡位,罪不容诛,你快……快杀了他!” “朕封你当太子!” 大门被夜溱的心腹重新关上,殿内只余他们三人。 他步步逼近,黑袍人拉着夜帝缓缓后退,夜帝的脖颈擦出一条血痕。 夜帝养尊处优多年,龙体从未有过损伤,只这轻轻一点破皮便让他蹙眉。 “父皇,儿臣能帮您杀了夜景殊。” “但儿臣并不想当太子。” 夜帝一愣,“那你要什么?封地,黄金,珠宝,朕统统可以给你。” 夜溱摇摇头,轻笑一声,恭恭敬敬朝他行礼,“儿臣只要父皇退位让贤便可。” “退位?”夜帝喃喃一声,像是才反应过来什么一般,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是你!” 说着说着,不顾脖颈间的威胁,他抬手去扯黑袍人遮面的护具,“你污蔑兄弟,逼宫谋反,还要朕传位于你?” “你不过是掖庭宫女生的贱种,朕就是死,也绝不会传位于你!” 护具下,果然是一张陌生的脸,并非夜景殊,只是一双眼睛和他略有几分相似。 养心殿内烛火昏暗,他又在病中,头晕目眩,被骗过去也不难。 一句掖庭宫女生的贱种成功激怒夜溱,他动作缓慢地转了转脖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黑袍人默默松开夜帝,退开一步。 夜溱提着剑靠近夜帝,这个他名义上的父亲,又重复一遍,“掖庭宫女,生的贱种?” 骤然拔高音量,长剑直指夜帝的胸膛,“儿臣是贱种,那父皇您又是什么?” “是我母亲想要生下我的吗?若非你见色起意,我的母亲早就出了宫,怎会生下我这个贱种!” 夜溱一哂,语调嘲讽,“从我出生至今,受了多少白眼与冷待,你可有管过一次!” “你的心中只有能干的夜瀚宸,和皇后的嫡子夜景殊,哪里记得我是谁?” “你视我为耻辱难道我就愿意当你的儿子?!” 他越说越激动,眼底猩红一片。 不爱他,就不要生下他! 为何要生他下来受苦。 太子之位不是他的,夸奖不是他的,最好的封地不是他的,用心尊贵的封号也不是他的。 即使他假意行事放浪,有意挑到夜帝面前,他处理自己时也冷漠至极。 夜溱的身子微微发抖,看着自己的父皇逐渐发白,心底陡然升起一股快感。 他要让夜帝知晓,他不是天。 自己要将他从那九霄云端拉入泥潭。 他不想夜帝死,他要他亲眼看着自己登基。 一个最不被他看好的,他厌恶的,视为耻辱的儿子,袭承大统。 不仅如此,他还要当着夜帝的面,抓到夜景殊和夜瀚宸。 在他面前,一刀一刀剐了他们。 这样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夜溱只要如此一想,便畅快至极。 夜帝闭了闭眼,胸中长出一口浊气,“老七,你当真要谋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