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无的目光落在她圆滚滚的腹部,“可,还不确定是男孩儿女孩儿。” 方遇慈张开双手要抱,熟练地窝进他怀中,“那就都取一个。” 苏无想了很久,奈何肚子里墨水实在太少。 下巴搁在她的头顶,苏无语气低沉,“就叫希好不好?希望的希,男孩儿女孩儿都能用。” 方遇慈心念一动,郑重点头,“好。” 苏无抱着方遇慈不肯撒手,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亲,“遇慈,我会将宋朗留下来照顾你。” “要是……” “要是我没回来,你就再找个人嫁了。其实吧,徐凛也还行……” 这话说的实在违心,但他想安排好方遇慈的以后。 “苏公馆的房契地契,还有城里的铺子我已经全部过继到你的名下,就当是我送你的嫁妆。” 方遇慈噌的一下从苏无怀中窜了起来,皱眉瞪他,“苏无,你在说什么?!” “你还没走就已经想着让我改嫁了,那是不是还要把孩子也一起打掉!” 方遇慈又气又怒,不愿意被他抱着,重新倒回床上,背对着他,被子将头盖住,“你走,现在就走。” 苏无倏地红了眼,半跪在床边,揪着被单,“遇慈,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生气。” “遇慈。” 方遇慈生了气,说什么都不肯理他。 苏无心慌又焦急,连人带被把她圈在怀里,“遇慈,你理我一下。” 方遇慈紧紧闭着眼,不看不听也不问。 苏无从她身后将人圈在怀里,整个人急得都快哭了,声音里带着鼻音,“遇慈。” 太可怜了,方遇慈心想。 如果答应他能让他安心一些的话,那也行吧。 她知道自己根本没有改嫁的机会。 缓缓睁眼,仰头看着苏无,他的眼泪还悬在眼眶里。 两人对视,方遇慈幽幽叹了口气,“算了,不欺负你了。” 从他怀中坐直身体,方遇慈下床,将之前拍的两人的合照递给他,“你拿着,等孩子出生后让宋朗给你寄照片。” “不用担心我们。”她给苏无理了理衣领,眸中带着钦佩,“因为有你们军人替我们扛在前面,所以我们才能安生过日子。” “如果有机会的话。” 苏无将相片小心翼翼地放进怀中,点点头。 宋朗站在门口敲门,“大帅,该出发了。” 方遇慈披着外套去送他,苏无最后将人抱在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满目不舍,“回去吧,外面冷,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 方遇慈笑着点头,目送苏无的车驶向光明,迎着旭日东升出了城。 林海的战火没有飘到平津, 平津依旧安居乐业。 方遇慈管理着苏无留下的铺子,买了许多前线需要的药材,盘尼西林、青霉素、吗啡送到前线。 苏无在前线迎敌,她作为家属,绝对不能拖后腿。 徐凛也帮了不少忙,有他在,平津城也没有人敢欺负方遇慈。 坎肩的菜刀帮解散了,想走的都给了安家费。还愿意跟着他的,都一起投了军上了战场。 方遇慈听闻此事时,只感叹了一句,坎肩比苏子遇有血性。 腊月时,方遇慈怀孕八月有余。她每天还要去各大铺子巡视一圈。 青青和宋朗随时都看着她,产婆和妈妈都已经提前找好在苏公馆住下。 方遇慈只觉得她们太小题大作,还不到预产期呢。 再说了,现在生孩子直接去医院更方便。 三人刚从成衣铺出来,走在大街上,方遇慈一手扶着腰,闻着街边香甜的糕点气食欲大开。 她的心思都摆在脸上,简直不要太好猜。 宋朗立刻躬身,“夫人稍等,我去买些。” 青青跟在方遇慈身后,手中提着从成衣铺里拿的布料。 低头数了数布料,心中思索着那一块用来当尿布,那一块用来给夫人绣手帕。 三人谁也没注意到不远处一辆车极速朝方遇慈驶来。 开车的男人脸上有两道刀疤,皮肉翻滚,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样貌。 他单手握着方向盘,脚下油门踩到底,眼神恶狠狠地盯着方遇慈,汹涌的恨意将她吞没。 方遇慈,贱女人。 “你去死,去死,去死!” “小心!” 路人的惊呼声,重物撞击声,汽车急促的刹车声混杂在一起。 “夫人!”青青目眦欲裂,手中布料散了满地。 宋朗也僵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向车中那人。 由于惯性,苏子遇整个人撞破了挡风玻璃,半截身子探了出去。 他犹未死,可他也动不了,腹部压在破碎的玻璃中,浑身鲜血淋漓。 方遇慈头晕目眩,腹部钝痛不止,温热的液体滴在她脖颈上。 她痛呼一声,入目一片血色,艰难地抬起手抓住徐凛的胳膊,“徐凛……咳咳……徐凛,你没事吧?” 苏子遇的复仇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千钧一发之际,徐凛只能将方遇慈护在怀里。 徐凛眼神涣散,额头滴落的鲜血顺着眉骨滑下。 他深深喘了两口气,胸腔发出嗬嗬的声响,“我没事……别看。” “撞死人啦——” “流了好多血,快来帮忙啊。” “报警把肇事司机抓起来!” 场面一片混乱。 青青和宋朗着急忙慌将徐凛跟方遇慈送医。 方遇慈在路上时羊水就破了,她满头大汗淋漓,知道自己快要生了,无法在这个世界留下去。 青青将她抱在怀里,泪眼盈眶却死死咬着牙不敢发出声音,宋朗不停地踩油门又踩油门,一路风驰电掣赶到医院。 徐凛先被送进去,方遇慈抓着青青的衣袖,“青青,你听我说。” “保孩子。”她闭了闭眼,干涩地咽了一口唾沫,“不要和苏无说。” 青青猛地崩溃大哭,“夫人,夫人你别说胡话,你不会有事的。” 她才不要听方遇慈的遗言,她要永远陪着她。 方遇慈浅浅一笑,没再说话,由宋朗将她抱进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