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阳二年春,天子驾崩。 摄政王与九千岁扶持先帝唯一子嗣凤念慈登基。 改国号为和康,年号为永旭。 凤念慈是当今第二位女国君。 她越长就越发跟凤遇慈相似,眼角同有一颗朱砂痣。 新君三岁精通诗书,五岁便能偷九千岁的长剑追着宫人砍。 无一人拿她有办法。 八岁摄政,性子逐渐收敛。 沉稳得宋嬷嬷跟琴雪心疼。 十岁的凤念慈下了朝,却没在楚岑的住所寻到他,眼珠一转便去了宗庙。 楚岑背靠灯架,身边两个空了的酒瓶,怀中抱着凤遇慈的灵位,絮絮叨叨不知在说什么。 凤遇慈驾崩后,楚岑一夜白头,华发丛生。 宗庙的门被人推开,凤念慈探进一颗圆滚滚的小脑袋,“爹。” 楚岑抬眼,食指在唇间点了点,“嘘。” 凤念慈越过高高的门槛进来,将门重新关上,小小的身子挤在她爹身边。 “爹,你又来看娘了。”凤念慈有些许失落。 今日是她的生辰。 楚岑一语不发,仿佛没听见,只往旁边挪了挪。 他身上酒气太重了,恐会熏到她。 “爹!”凤念慈皱眉,小手摇了摇楚岑的胳膊。 他有片刻恍惚,深呼吸一口,将凤遇慈的灵位重新摆好,牵着凤念慈往外走,“今日是阿慈的生辰,爹去给你做长寿面。” “好。”凤念慈拉着他的手撒娇,“要爹抱。” “爹爹喝了酒……” “不管,爹不抱,等我睡觉就跟娘亲告状,她肯定会狠狠骂你。” 楚岑一噎,他倒是希望凤遇慈能够入他的梦来骂他。 凤念慈生来便有做皇帝的潜质,在政事上总有独到的见解,逐渐开疆扩土。 和康越发繁荣昌盛。 她十八那年,一眼相中了殿试的榜首。 对方性子温润,本有大好的前程,却甘愿为了凤念慈而放弃。 凤念慈成婚那日,楚岑没了。 外人并不知他是凤念慈的亲生父亲,他也没去观礼。 等凤念慈派人寻他时,只发现他在宗庙抱着凤遇慈的灵位,永远地睡了过去。 凤念慈自幼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落泪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但此刻,她眸中含泪,声音里藏着无尽伤痛,“厂公对先帝……忠心耿耿。特许,与先帝同葬。” 语毕,一滴泪自眼角滑落。 楚岑睡着前只有一个想法,他要赶紧找到凤遇慈,向她道歉。 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也不知道她是否会生气,是否愿意在奈何桥前等他。 他已经在人世间煎熬许久,落气那刻,心中只有解脱。 * 凤遇慈死了,凤璟燑的心好像也跟着死了。 他依旧是摄政王,但仿佛对权利失了兴趣。 他不再独揽大权,而是将帝王心术一点一点交给凤念慈。 她学得快,也学得好,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 凤璟燑请命离京戍边那日,凤念慈郑重地朝他行了一礼,“王爷所授,受益匪浅,念慈拜谢。” 凤璟燑离京那日,凤念慈与她的男后站在宫墙上送他。 他想到什么般于马上回首,思绪穿过遥遥时光,回到许多年前。 凤遇慈也是站在那个位置,目送楚岑远去。 时至今日,他才明白,楚岑回头的这一眼,原来叫牵挂。 他扬起一抹极淡的笑意,抬起手,掌心朝下,往外点了点。 他在说,别送了,外面冷,快回去吧。 * 宁遇慈回到黄泉时,黑白无常正赶着一群游魂走向奈何桥。 她突然出现,游魂被她身上的戾气吓了一跳,队伍开始躁动起来。 不顾黑白无常的呵斥到处躲藏。 谢必安一愣,“这么快?” 他从袖中掏出水镜看了一眼,“等等,你这孩子,不是气运之子的啊?” 范无咎面无表情,希望她给一个说法。 宁遇慈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当时醉酒,认错人了。” 反正新的气运之子已经生下了。 谢必安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罢了,下次不许了。”他一抚衣袖,宁遇慈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