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筷子,一路小跑到他面前,眼眶红红,声音里带着鼻音,“皇叔……你为何要骗朕?朕好害怕……呜哇……” 见她张嘴就哭,凤璟燑冲天的怒火无处发泄,冷喝一声,“不许哭。” 凤遇慈瞬间闭嘴止住哭声,但眼泪却掉得更凶了,看他的眼神满是埋怨。 管家不敢多待,极有眼色地挥退下人,自己也退出了膳厅。 凤遇慈委屈又可怜的模样看得凤璟燑心软,原本想好好教训她的话也堵在喉头开不了口。 她倔强得很,他不让出声,她就一直瞪着他,时不时抬手抹一把眼泪。 半晌后,凤璟燑终是退步,无奈地从袖中取出手帕给她拭泪,“不是臣。” 他的声音有意放柔,解释着并不是自己让她出宫,行刺的歹人也并非他安排的。 “陛下莫哭了。”凤璟燑手下动作温柔,点了点她哭红的鼻尖,“嗯?” 凤遇慈吸了吸鼻子,垂眸不愿看他。 她当然知道不是他。 头次见她耍性子,凤璟燑深觉惊奇的同时心底暗喜。 这是否代表,她跟自己的关系近了不少。 牵着凤遇慈重新回到膳厅,按着她坐下,“陛下可有受伤?如何回来的?” 闻言,她摇摇头,喝了一口热汤,“没有受伤。朕也不知是谁,朕在半路就跳窗跑了。找不着摄政王府差点迷路……”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一颗头几乎埋进瓷碗里。 凤璟燑按着她的肩膀往后提,“别再低头了,鼻子也想喝汤?” 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严厉,他轻咳一声,“陛下没事就好,一切交给臣来处理。” 凤遇慈挣扎两下,奈何他不松手,只能任由他将自己按在椅子上,“好。” “但是……朕害怕。”凤遇慈极快地仰头看他一眼又垂头,“朕想见宋嬷嬷,有宋嬷嬷在,朕就不怕了。” 她心如擂鼓,深怕凤璟燑不同意。 果然,他并未接话,捏着自己肩膀的手收紧一分。 凤遇慈轻呼一声,制住他的手腕,声音又柔又软,“皇叔……疼……” 凤璟燑猛地松手,在她身边坐下,“楚岑没有同你说?” 凤遇慈不明所以地揉着肩膀,“嗯?” 说什么? 他不是都走了半个多月了吗? 凤璟燑微微勾了勾唇角,“宋嬷嬷已经被楚岑派人带走了。” “臣还以为,陛下已经见过宋嬷嬷了。如今看来,楚岑并未将宋嬷嬷带到陛下身边。” 不管楚岑是如何想的,但他这般做法无异于将凤遇慈推远罢了。 他也不清楚呢,对手突然自己捅了自己一刀。 凤遇慈揉肩的手一顿,很快恢复正常,“皇叔的意思是,厂公也想用宋嬷嬷来要挟朕?” 她有些失落地咬着下唇,“可,可朕真的没有什么东西能给厂公……和皇叔。” 凤璟燑方才还开心的情绪倏地被一盆冷水浇灭。 她用了‘也’,她还记得自己曾用宋嬷嬷要挟她。 凤璟燑黑眸中闪过一丝懊恼。 在她心中,自己和楚岑一样。 “陛下疼不疼?”凤璟燑目光落在她肩头。 凤遇慈见他转移话题,只摇摇头。 “臣和楚岑不同。陛下一心向着他,但他却瞒着宋嬷嬷的下落,陛下还觉着他是真心待陛下么?”凤璟燑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挑拨离间,似乎是全心在为她考虑。 闻言,凤遇慈面前一闪而过的失落。良久,缓缓摇了摇头,“不是。以后十三只听皇叔的。” 凤璟燑满意一笑,抬头揉了揉她的头发,“陛下乖。” 凤遇慈回以一笑,心说,骗你的。 琴雪在王府处理了伤口后悠悠转醒,面对凤遇慈时万分惭愧。 她何德何能让陛下保护自己。 凤璟燑派人将凤遇慈跟琴雪送回宫,那个假传消息的宫人已经被送去慎刑司关押起来。 凤遇慈用对凤璟燑说的话将琴雪也糊弄了过去。 琴雪没有察觉异常,只是庆幸。 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后便给楚岑递了密信,将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告诉他。 凤遇慈白日里受了惊吓,夜半时分便发起了高热。 好在琴雪发现得及时,遣人将上次那个大夫带过来给她诊治。 就在她端着煎好的汤碗打算进殿喂给凤遇慈时,得了消息的凤璟燑匆匆赶到。 “陛下如何?” 琴雪见他大氅上的绒毛还沾着露水,垂头毕恭毕敬道:“回王爷,陛下还昏睡着,大夫说发发汗睡一觉就好。” “本王去吧。”说着,他从琴雪手中接过托盘,拔腿往寝殿走去。 “是。”楚岑不在,琴雪不敢跟他硬碰硬,只得退步。 殿内暖意升腾,窗户只开了一条细小的缝隙。 凤璟燑看着榻上面色绯红、满头大汗的凤遇慈,将大氅解下。在火盆前将自己浑身寒气烤退之后才端着汤药靠近。 他在塌边坐下,抬手将她扶至半坐,靠在自己怀中,“陛下,喝药了。” 凤遇慈眼睫颤了三颤,迷迷糊糊睁眼,“皇叔…你怎么来了?” 凤璟燑拿过手帕给她擦汗,将碎发拨弄至而后。用瓷勺盛起一勺药汁吹了吹,“陛下生病了,臣自然得来。张嘴。” 高热中的凤遇慈乖巧得很,眸中漾着水光,眼神却有些涣散。 她微微张嘴,饮下一口汤药,小脸瞬间皱在一起。看着第二勺汤药接踵而至,她偏开头,“不喝,苦。” 凤璟燑轻笑一声,凤遇慈几乎能感觉到他胸膛的轻微震颤,“良药苦口,喝了药陛下才能赶快好起来。” “再喝一口,皇叔去十三给拿蜜饯可好?” 他用尽此生耐心柔声哄着她,称呼从陛下换成十三,拉近两人的距离。 汤药又酸又苦,凤遇慈喉头都麻了。她撇撇嘴,“才不喝。” “十三,听话。” “就不喝。”凤遇慈突然急了,挣扎着从凤璟燑怀中坐起来,伸手推他,“你走,你走,朕不喝。” “谁知道你会不会给朕下毒。” 凤璟燑没有防备,被她推了一把,汤药晃荡,差点撒了他满手。 他沉下目光,声音也不复方才柔和,“陛下若是不肯自己喝,那臣只好亲自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