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是微臣贱内给您熬制的姜汤,您趁热喝点暖暖身子吧!” 于谦提着一个小瓦罐,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土色小碗。 随后将冒着热气的姜汤倒在了碗里。 举起碗,于谦还用手背碰了碰碗壁,探了探姜汤温度。 “微臣捂在怀里捂了一路就是怕凉,此刻微微烫,喝下正好发发汗,过几天陛下您就能上朝理事了。” 朱祁镇接过姜汤,没喝。 于谦诧然,随即长叹,面色一暗,空落落的,举起碗一饮而尽。 “陛下,这碗有点凉,臣再给你倒一碗热的!” 朱祁镇不语,朝着于谦憨笑,端起瓦罐,往碗里倒满了姜汤,直接鱼贯而入嘴里。 “好汤!这一路下来,就这口汤喝得舒畅至极啊!” “陛下!这碗微臣用过,脏了圣驾的嘴啊!” 于谦急忙从一旁拿过一个新碗,想要递给朱祁镇。 “都是大男人!讲什么口舌之津啊!嫂子炖的这姜汤,真好喝!” 朱祁镇抢过瓦罐,直接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姜汤温热,喝下去朱祁镇肚腹里的寒气也是排出来了一些,朱祁镇整个人也是脸色微微红润了些。 “甜滋滋苦兮兮的,于大人你家这姜汤是不是有什么秘方啊,苦中带甜!” 闻言,于谦苦笑。 “陛下,家里一时没有了精糖,只能用了便宜粗糖,苦涩些倒是让陛下受罪了!” 看着已经见底的瓦罐,朱祁镇微微动容。 “怕不是没有精糖,是于大人舍不得买吧!哈哈!” 于谦一时语塞,尴尬地笑了笑。 “来人!赐茶!上最好的茶!” 为了缓解尴尬,朱祁镇也是转移话题地让人上茶。 按照规矩,茶一上,就要开始谈正事了。 于谦端着茶碗,浅浅地抿了一口,等着朱祁镇开口。 而朱祁镇则抱着茶碗,感受着上面炽热的温度,企图以此驱散心里的寒意。 两人就这样再次尬住了。 良久。 于谦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道: “陛下,微臣有话要.....” “于尚书,朕先给你讲个故事吧!”于谦话还未说完,便被朱祁镇给挡了回去。 而于谦听见朱祁镇叫他于尚书,也是正襟危坐地放下了茶碗。 “在某个世界,也有一个王朝叫大明,也有一个朱祁镇,也有一个于谦!” 朱祁镇抱着茶碗,不急不慢地讲了起来。 “那一日,皇帝御驾亲征,在距离京师百里之遥的关内被人袭击,几十万大军丧失殆尽,而所有人都把这一切归咎到了一个太监和皇帝身上.....” 炭火盆里的金丝楠木炭烧得火旺。 朱祁镇讲得有声有色,而于谦也听得入迷,只是听着听着,于谦眉头开始微微紧锁。 “陛下,微臣斗胆问一句,这北狩的帝王,最后是不是被塞外蛮夷给杀了?” 于谦本想说被俘的帝王,但隐隐约约之间,于谦已然猜到了朱祁镇的用意,所以改口成了北狩。 北狩,顾名思义皇帝去北方打猎了,着名的北狩达人就有宋徽宗宋钦宗。 “于谦,你说这帝王是真的昏庸嘛?这里面是不是有人联合勾结想要谋害这帝王?” 朱祁镇没有正面回答于谦的问题,而是话锋一转,直面而来。 于谦微微一颤,低头不语,只是端茶杯的手抖了抖。 “看样子于爱卿是听入迷了,朕就给你分析分析!” “这帝王啊,想要让官船下海为国谋取国帑,这便动了国家沿海某些士族财阀的利益。” “而这帝王也不会做人,跟后宫也不和善,导致后宫也不支持他。” “而文官集团呢?他们只想要一个听话的傀儡皇帝,但恰巧!这皇帝不听话!还有点莽!这就得罪了文官了!” “而更要命的是,这厮还想要查边军走私贪墨的案子,这不是找死嘛!” “又要挡人财路,又要乾纲独断,又要权压群臣,又要掌控边塞兵力,这皇帝....真几把不给人活路啊!咳咳咳....” 朱祁镇说得有些激动,剧烈地咳了几声,几口浓痰直接咳在了地上。 于谦依旧不语,只是头更低了。 “于谦!你就没有话想对朕说嘛!”朱祁镇终于怒了,他等着于谦自己说。 良久。 于谦终于开口了。 “陛下,自古君臣贤良,皆自以心交心,臣虽不才,但也愿做陛下的诸葛武侯,而陛下是否愿意做臣的昭烈玄德!” 朱祁镇一愣,于谦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自比诸葛亮,问他愿不愿意当宽仁善良的刘备! 于谦意思很明显,过往之事,别追究了! 朱祁镇想了片刻,才揣摩透于谦的意思。 烟消云散?一笑而过?别追究了? 帝,暴怒! “你自比诸葛亮,问朕愿不愿意做刘备?”朱祁镇气得汗水直流,猛地抓住被子怒斥道。 “那朕问你!刘备去世,诸葛亮哭得撕心裂肺,而诸葛亮去世,刘备连葬礼都没去参加,你的意思是朕似刘备那般无情无义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