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颜堂的账册堆满了墨兰的书案。 细密的字迹看得她眼花缭乱。 墨兰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轻叹一声。 她从未想过,管理一家铺子竟如此繁琐。 胭脂水粉的香气萦绕鼻尖,此刻却让她感到有些窒息。 记忆中,母亲总是笑容满面,游刃有余地处理着一切。 如今亲身体验,才知那份从容背后付出了多少辛劳。 每日清晨,她便要核对昨日的账目。 每一笔支出,每一笔收入,都需细细查验。 稍有差错,便要重新核算,直至准确无误。 午后,则是新品的研制。 她与工匠们一同尝试新的配方,调整比例。 肌肤的触感,香气的浓淡,颜色的深浅,都需反复斟酌。 直至夜深,她才能放下手中的事务,稍作歇息。 林噙霜见墨兰逐渐适应了忙碌的生活,心中甚是欣慰。 她也是时候着手准备工厂的事情了。 此事非同小可,必须谨慎行事。 玉颜堂已足够引人注目,若再有大动作,难免招致非议。 更重要的是,不能引起圣上的猜忌。 林噙霜思虑再三,决定先写一份奏折,禀明圣上。 她走到书案前,铺开纸张,提笔蘸墨。 臣妹闻治国有常,而利民为本。今四海初宁,九州渐熙,然民生之业,尚有多途待辟,女子之利,未得尽彰。 今见市井之间,贫女多有勤织之能,却限于机杼之陋、销路之狭,所得仅能糊口,难富家室。 若朝廷择善地建锦绣织坊,集众女之工,可兴一大业。 募民间巧女,聘良师授艺,精研织锦、刺绣、绫罗之技。 织坊成,则所出丝绣必精美绝伦,可贡于宫廷,增皇家之华饰;可售于富贾,赢四方之财货;可贸于异域,扬邦国之名威。 女子入坊,依技艺、勤惰取酬,月有所得,家渐殷实。 贫者脱贫,富者更富,闺阁有才,不致埋没,且能助夫养子,兴家旺族。 实乃一举数得,上可丰府库,下可富家室,中可扬技艺之名。 愿圣上察之,敕令有司速行,泽被苍生,垂范千秋。 臣妹不胜兢兢,恭呈此疏,伏惟圣裁。 奏折写罢,林噙霜细细审阅了一遍。 确认无误后,方才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入信封。 她唤来心腹侍女,吩咐她将奏折送往宫中。 侍女领命而去,林噙霜则陷入了沉思。 第二日,大朝会。 晨曦透过雕花窗棂,在金砖地面投下斑驳光影。 圣上端坐龙椅,神色威严。 他展开一卷明黄色的奏疏,目光扫过殿下群臣。 “诸位爱卿,”圣上语气平缓,却暗含威严,“这是福熙公主昨日呈上的奏疏,都看看吧。” 张茂则手持拂尘,将奏疏递交下去。 大臣们依次传阅,窃窃私语声渐渐响起。 户部尚书王大人率先出列,躬身道:“臣以为,福熙公主此奏,实乃利国利民之策。” 他捋了捋胡须,继续道:“若能建成锦绣织坊,既可充盈国库,又能安置贫苦女子,可谓一举两得。” 兵部尚书张大人眉头紧锁,反驳道:“臣以为,此事尚需斟酌。” 他语气凝重,“女子素来以娴静为德,若抛头露面,恐有伤风化。” “再者,若大兴土木,耗费巨资,万一成效不佳,岂非劳民伤财?” 工部尚书刘大人上前一步,附和道:“张大人所言极是,臣亦以为不妥。” 他语气委婉,“女子入坊,恐与祖制不符,还请圣上三思。” 礼部侍郎赵大人则持不同意见,他拱手道:“臣以为,福熙公主所言甚有道理。” 他环视四周,朗声道:“如今国力渐盛,正是大展宏图之时。” “若能建成锦绣织坊,不仅能提升我朝丝织技艺,更能彰显我朝国威。” “至于耗费,臣以为,只要规划得当,定能物尽其用。” 几位大臣争执不下,殿内气氛一时紧张起来。 圣上静静地听着,目光深邃,看不出喜怒。 他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诸位爱卿所言,皆有道理。”圣上语气不疾不徐。 他目光落在奏疏上,缓缓道:“福熙公主此奏,朕以为,确有可取之处。” “女子虽不比男儿,却亦有其才华。” “若能善加利用,亦可为国效力。” 圣上顿了顿,语气坚定起来,“朕意已决,此事便由福熙公主主办。” “户部、工部全力配合,务必将锦绣织坊建成。” “至于所需银两,从内库拨付。” 圣上目光扫过群臣,“诸位爱卿,可还有异议?” 殿内一片寂静,无人再敢出言反对。 退朝后,林噙霜在玉颜堂内焦急等待。 她来回踱步,心绪不宁。 墨兰见状,上前轻声安慰道:“母亲,您别担心,圣上定会同意的。” 林噙霜勉强一笑,“但愿如此吧。” 不多时,宫中内侍前来传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