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透过窗棂上的雕花,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柏哥儿一身崭新的宝蓝色直裰,显得格外精神,只是脸上还带着些新婚燕尔的羞涩。 海氏则是一身水红色绣花褙子,衬得肌肤胜雪,眉眼间尽是温柔的笑意。 王若弗满面春风,领着二人来到公主府。 丫鬟掀起帘子,一股淡淡的熏香味道飘散出来,夹杂着清晨的花香,沁人心脾。 林噙霜斜倚在软榻上,一身藕荷色衣裙,显得慵懒而妩媚。 见到三人进来,她微微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坐下。 “给公主请安。”柏哥儿和海氏恭恭敬敬地行礼。 林噙霜的目光在海氏身上停留了片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快起来吧,”她接过丫鬟递来的茶盏,“新婚燕尔,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 海氏双手接过茶盏,微微低头,“谢公主。” 茶盏是上好的白瓷,触手温润,茶香袅袅,带着一丝清甜。 她轻轻抿了一口,茶水入口,微苦回甘,唇齿留香。 柏哥儿也接过茶盏,向林噙霜敬茶。 林噙霜接过茶盏,象征性地抿了一口,便放下了。 “好好待柏哥儿,”她看着海氏,语气意味深长,“他可是我们盛家的嫡长孙。” 海氏垂眸,温顺地应了一声。 敬茶完毕,王若弗便拉着林噙霜的手,走到一旁坐下。 “妹妹,”王若弗压低声音,“昨日之事,可真是让人捏一把汗。” 林噙霜轻笑一声,“姐姐说的是明丫头的事?” 王若弗叹了口气,“可不是嘛,这丫头,真是让人操碎了心。”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不过,事情总算是有了个结果。” 林噙霜挑眉,“哦?怎么说?” 王若弗凑近林噙霜,低声道,“两家已经商定,明丫头还是以贵妾的身份嫁进齐国公府。” 林噙霜眼中闪过一丝嘲讽,“贵妾?呵,说得好听。” 王若弗也跟着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她压低了声音,几乎贴着林噙霜的耳朵,“昨日主君可是气得要死,直言要和明丫头断绝关系呢!” 林噙霜掩嘴轻笑,“这丫头,还真是有本事,把主君气成这样。” 王若弗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非要跑去给人做妾。” 林噙霜的目光落在窗外盛开的桃花上,语气带着一丝讥讽,“大概是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吧,可惜,这凤凰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不过,这也算是求仁得仁吧。” 王若弗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可不是嘛,这齐国公府,可不是什么好去处。” 她想起平宁郡主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不禁打了个寒颤。 “那平宁郡主,可不是个好相与的,”王若弗压低声音,“明丫头嫁过去,怕是没好日子过。” 林噙霜冷笑一声,“那也是她自找的,怪不得别人。” 她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齐国公府,月色溶溶,却照不亮齐衡心中的阴霾。 书房内,酒气弥漫,混杂着淡淡的墨香,显得格外沉闷。 齐衡颓然地坐在书案前,手中紧握着酒杯,仰头灌下一口又一口,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他心头的苦涩。 桌案上,散落着几张揉皱的诗笺,墨迹晕染,如同他此刻纷乱的心绪。 平宁郡主推门而入,一股冷风裹挟着院中的花香涌入,吹散了些许酒气,却吹不散她眉宇间的忧愁。 她缓步走到齐衡身旁,看着他消沉的模样,心疼地叹了口气。 “衡儿,”平宁郡主轻声唤道,伸手欲夺过他手中的酒杯,“莫要再喝了,伤身。” 齐衡避开了她的手,自嘲地笑了笑,“母亲,儿子心中苦闷,唯有这酒,能稍解愁绪。” 平宁郡主在他身旁坐下,目光落在桌案上那些揉皱的诗笺上,心中了然。 她自然知道齐衡是为了墨兰的事情烦忧,却不知他竟如此情深。 “那盛家四姑娘,”平宁郡主试探着开口,“当真值得你如此?” 齐衡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母亲,你不懂。” 平宁郡主蹙眉,她不知齐衡喜欢的竟是墨兰,若是早知如此,她定会直接上盛家求娶。 以齐国公府的地位,盛紘定然不会拒绝,届时墨兰成为世子夫人,借着福熙公主的势力,齐国公府还能再上一个台阶。 可如今,一切都成了泡影。 都怪明兰! 平宁郡主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那个不知检点的女人! 若不是她平日里老往齐衡身边凑,又怎会让她误以为齐衡喜欢的是她? “都是那个盛明兰!”平宁郡主语气中带着一丝怨毒,“若不是她,你与墨兰……” 她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心中却充满了懊悔。 齐衡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墨兰那张娇俏的脸庞,以及她眼角眉梢流露出的风情,心中一阵刺痛。 他何尝不知,若不是明兰,他与墨兰或许早已…… 可事已至此,再多悔恨也无济于事。 他猛地睁开眼,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酒杯重重地磕在桌案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母亲,”齐衡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此事,莫要再提了。” 平宁郡主看着他决绝的模样,心中叹息,却也无可奈何。 几日后,一顶不起眼的小轿,悄无声息地停在了齐国公府的侧门。 明兰身着粉色衣裙,怀中抱着一个小小的包袱,默默地走下轿子。 她的脸色苍白,眼眶微红,却倔强地挺直着脊背,不让自己露出一丝怯懦。 轿夫放下轿子,便匆匆离去,仿佛生怕沾染上什么晦气。 明兰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初夏的燥热,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栀子花香,却无法驱散她心中的寒意。 她抬头望向朱红色的大门,高高的门槛,威严的石狮,无不彰显着这座府邸的尊贵与冷漠。 没有迎亲的队伍,没有热闹的喜乐,甚至连一个前来迎接的下人都没有。 她就像一件被随意丢弃的物品,被悄无声息地送进了这深宅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