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孝走后，完颜无敌并未离开书房。 手指有规律的敲击着身前案牍。 刘孝离开前的话语，在他心间萦绕。 完颜无敌扪心自问，他真没有图谋不轨之心？ 自然不是！ 在兄弟面前，他从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草原的生存法则，便是适者生存，强者为尊！ 兵强马壮者为天子！ 他完颜家族在金国开国前，不过是草原上，一支势力较大的部落罢了。 依靠征伐，吸纳周边部落，才慢慢发展壮大。 直至积攒到足够的力量，再借着建国建制。 才让完颜家族在金国的核心地位确立。 即使如此，不服完颜家族统治的部落，仍旧层出不穷。 正如十年前，从金国分裂出去的清国，便是其中代表。 不仅金国，匈奴、鲜卑等草原国家，亦是如此，强者为尊的概念深入人心。 何况，同样是完颜家族之人。 这国君，完颜亮能当，他完颜无敌如何当不得！ 然而。 正如刘孝所想，完颜无敌心中，对自立一事是有些发虚的！ 正因对游牧势力、对金国太了解，才会有所顾忌。 宋国百姓以农耕为主，日常时间都献给田地，没有多少武艺傍身。 只需打崩他们的军队，百姓便再无反抗之力，任由他人肆无忌惮，横行霸道。 与大宋不同。 金国纵使建国百年，除了国都等少部分地区外，依旧保持游牧习性。 放牧过程中。 为了抵御狼群虎豹、草原巨鹰等威胁，百姓大多练出一副骑射本事。 这也导致大部分金国百姓，既是牧民，又是天生的战士。 正如十年前，陈逍一路征战，覆灭金国几十万大军。 纵使清国分割走一部分土地和百姓。 待陈逍离去，金国很快便恢复了军队建制，便是因此原因。 刘孝所言并不全对。 一旦他选择自立。 若金国不计代价，想凑出几十万大军来讨伐他，并不算太难。 无非是打完后，金国的经济会崩溃，但那些贵族们，会不会在意底层百姓呢？ 这事谁知道呢！ 他心里没底。 对有些人而言，面子比里子更重要。 然而，刘孝所言的‘名正言顺’，在他脑海中不断的浮现。 不断冲击他的心神，消磨他的恐惧。 最后，关于陈逍的近况，打破他最后一丝犹豫。 陈逍摆脱宋国束缚，走出自己的王图霸业！ 陈逍都能行，他完颜无敌难道就不行？ 没有人能拒绝‘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诱惑！ 明确自己内心，完颜无敌不再迷茫。 他立即写了两封书信，差麾下信使快马加鞭，送到他两位兄弟手中。 见信使带着信件离去，书房内又一次陷入寂静。 经过几日的奔走，沈括带着剩余的七万大军，一路直奔汴京。 大军的消息，被汴京城外的百姓发现，并上报了城门守卫。 城门守卫得知有大军来袭，急忙将城门封闭，派人通知他的上级。 半个时辰后，层层上报，张骏快马赶至城门处。 他心中疑惑，有八万大军驻守明江城，这会前来的大军，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至于这伙人是大宋的败军，他不敢想象。 几日前，汴京才收到陈国大军兵临明江城的消息。 这才过去几天，总不能战败吧！ 就是八万头猪，陈国大军也得杀上半个月吧！ 在城楼上等了一个时辰，大军才姗姗来迟。 张骏站在城楼上，瞥见领头那绣着‘宋’‘沈’‘张’字样的旗帜，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 只见大军中冲出一员斥候，脱离队伍，快速朝汴京南门奔来。 城上士卒当即戒严，搭弓拉弦，准备迎击来敌。 “无需紧张，若我所料不差，他们不是敌人。” 张骏摆手，示意他们不必紧张。 士卒们有些疑惑，不过大领导发话，他们自然乐得清闲。 半刻钟后，斥候来到城门前，对着城楼之上高声大喊道： “沈将军与张勇将军返程，还请打开城门！” 说罢，将信物拿出，对着城楼之上挥手示意。 士卒的目光，都朝张骏看去，等待他的命令。 此刻他在此处，城门将领等人，自然不会越俎代庖。 张骏见斥候动作，大致确认这支军队，便是沈括带去的八万大军。 “放吊篮，让他上来。” 他有太多事想知道，急忙招呼士卒放吊篮，让这斥候上来。 很快，斥候随着吊篮，被士卒拉上城墙，带到张骏面前。 众人这才看清，此人身着铠甲，并非斥候，应当是一员将领。 张骏示意亲卫上前搜身，待他身上的武器刀具都被卸下后，才将他带到张骏面前。 “末将王五，沈将军麾下校尉，见过枢密使大人！” 王五向张骏抱拳行礼，并将手中信物交给亲卫。 张骏查看信物，确定这支大军是宋军。 确定情报后，张骏脸色当即就变得阴冷。 “沈括这是何意？朝廷让他驻守明江城，他却率军返回，莫不是想要造反不成？” 对着王五，劈头盖脸的一顿质问。 “枢密使大人息怒！”王五赶忙开口辩解道。 “此处人多，还请枢密使大人驱散众人。” 张骏听闻此言，当即将王五带至城楼中，并挥退周遭守城士卒，仅剩自己亲卫在场。 士卒们虽对此十分好奇。 然军命难违，只得退去，继续驻守城墙。 待进入城楼内。 王五才开口，将近日之事一一道来。 “七日前，沈将军与张将军率军赶至明江城，当日就开始布置守城事宜。” “士卒驻防配置完成，守城物资准备充足，足以供应守城半年之用。” “少说废话，我不需要知道这些。我只想知道，沈括为何率军返回！” 张骏急迫的想知道，沈括回军的原因，当即打断王五的废话。 王五嘴中话语一顿。 他开始沉默，凝神思考，似是在整理思绪。 他是武将，不善言辞。 张骏一打断，他就需要再回想一遍将军嘱托。 半分钟后，似是思路整理清楚，这才再次开口道： “六日前，陈国大军来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