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锦玹就是有再多牢骚也不敢这会儿发,带着浓浓哭腔道:“我没有。” 努尔哈赤嘴里“啧”了声,她怎么又哭? “真是我命里的克星!” 不轻不重骂了句,带着层薄茧的指腹轻轻蹭去她眼角泪意,有些别扭道:“你若以后乖巧听话,不该有的心思别有,本将军也说到做到,护你和你阿姆一生周全!” 姬锦玹听了只觉得生气,忘了害怕:“乖巧听话怎么做?不该有的心思是什么?你又将我想成什么人?朝三暮四?身在曹营心在汉?” 她和姚珩之间那些虚无缥缈的情愫,早已在各自成婚之后烟消云散。 只是今日再见故人,难免恍惚,却没再想过要同他如何如何,努尔哈赤这样问,是何意? 努尔哈赤坐起身,背对着她道:“你别装!你那点心思,在本将军面前还不够看的!今日你一见那小白脸便丢了魂一般,你要我怎么想!” 锦玹闻言,心头那些委屈缓缓散去,吸了下鼻子,有些不确定道:“努尔哈赤,你这是,这是醋了?” 他是北狄最强的部落首领,自然不会缺了女人去,姬锦玹有自知之明,从未想过他会将自己放在心上,可他方才那表现,分明是...... 努尔哈赤耳尖红了一瞬,不想再装,转身道:“你还知道我醋了?你明知道知道我会醋,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和那小白脸眉来眼去?” 他越说越生气,忍不住质问道:“我是谁?北狄最厉害的首领,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我自问娶你之后,并没有哪里做的不妥,可你看看你,何时将我放在心上过?” 锦玹目光呆滞看着他,好似头一回认识这人,怔忪片刻后,道:“你在委屈?” 说罢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努尔哈赤是什么人?他委屈谁,也不会委屈自己! “老子没法跟你说!” 努尔哈赤暴跳如雷,豁然起身,甩起帐帘大步离开。 没良心的东西,她也知道自己委屈? 他走后,姬锦玹愣在榻上许久未回过神,查娜进来,替她将衣裳拢好:“公主,您又将人赶走了?” 姬锦玹有些心虚道:“没有,这回,他自己走的。” 她不说,查娜一个女使,也不能多问,只叹息道:“诺敏夫人说的话,您还是没听进去半句。” 自姬锦玹成婚后,诺敏夫人每见她一回,便要劝上几句,但姬锦玹从未听进耳朵里。 她翻身趴在榻上,道:“查娜,我知道努尔哈赤是个好人,他替我请巫医,救治我阿姆,就连父皇那里,也时常照应,可我......” “公主还在惦记那位中原人?” 姬锦玹没反驳,也没承认,沉思许久,道:“查娜,人这一生,过何种生活,爱什么样的人,和谁共度一生,都是上天安排好的,谁也不能左右,或许,姚珩到今日都不晓得我曾经仰慕过他,就这般,也挺好。” “他那夫人我见过,学时样貌都不错,两人是良配。” 查娜不太懂姬锦玹的意思,道:“公主心悦他,为何不叫他知道?” 锦玹轻笑:“他们中原人,对情爱较为矜持,并不像我们北狄这般直接,有些话,还未说出口,已经没有资格再说。” 她有自己的骄傲和尊严,当初沈毓要回马鞭,便可知,他们夫妻间感情极好,又何必扰乱那份宁静? “奴不懂。” “你不必懂,也没什么要紧的。” “那公主可还记挂那中原大臣?” 姬锦玹认真想了想,道:“遗憾是有的,若说记挂,倒是不如从前那般深沉。” 查娜席地而坐,双手环住膝盖,看着姬锦玹凌乱的衣衫,道:“那,您为何要拒绝努尔将军?他可是北狄第一勇士,多少姑娘做梦都想做她的女人。” “他啊!” 提起努尔哈赤,姬锦玹也说不上自己对他是何种感情,自当初被二哥像物件一般给了努尔哈赤,她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做好了任人宰割的准备。 但这么久过去,努尔哈赤除了当着她的面喝过一次生血,好似再没有为难过她。 甚至还处处帮她解围,细想下来,实在算不上什么坏人。 “我知道他算得上是好人,可我是二哥送给他的礼物,等他有一日厌了,便会送给旁人,我们之间的关系永远都不对等,我不喜欢这样。” 姬锦玹头一回将心事说与人听,却丝毫不知道帐外正站去而复返的怨夫。 努尔哈赤络腮胡子下面,一张俊脸气的发黑。 就说她没良心,本将军一心待她好,她丁点看不到,只想着两人关系如何不对等,她还要怎么对等?想当女王不成? 这想法冒出来,努尔哈赤也觉得自己有些幼稚,很快否定,不过,倒是可以将苍狼部落给她。 那时,他做将军,她做首领,对等的很,看她还有什么借口! 努尔哈赤听上了瘾,在姬锦玹毡帐外站了许久,直到腿肚子发麻才意犹未尽离开。 姚珩将北狄简史读完,心中愈发肯定姬现不是真心和谈,但若说有何阴谋诡计,他又实在没头绪。 想不通,索性放下,踏出营帐,独自出了营地,站在一处矮邱顶上,看着北疆地势。 京城如今怕已是阳春三月,但北狄依旧寒风凛冽,四处都透着战乱带来的荒芜景象。 看着看着,姚珩视线便朝苍狼部落望去,也不知她此时在做些什么,定是同女使弄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今日见她,只草草两眼,倒是没瘦,气色也尚可,想必,她那驸马待她还算过得去。 如此,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