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老夫人上了年纪,今日又气的急了,回去便觉得身上不好,硬撑到天快亮时才睡过去。 除夕本就要回自己家中守岁,赵嬷嬷早早去给姚珩传信,叫人来接。 故而姚静姝醒来时,姚老夫人早已离开。 心中骤然一沉,问:“祖母为何走到这般急?可是有何不妥?昨夜睡得可好?晨起可有用早膳?” 聪慧如姚静姝,郑德音自知瞒不过她,缓缓道:“姝儿,母亲不瞒你,但你也不可太过着急。” “你祖母昨儿气狠了,一夜没睡安生,晨起叫大夫瞧过,只说气急攻心,无甚大碍,喝两副药便好。” 郑德音肯这般说,姚静姝反而放下心来,若一味瞒着不说,那才有的担忧。 “祖母身子从来硬朗,想来该是无碍。” 话虽如此,但姚静姝却一直静不下心。 过了晌午,打发兰心去姚家问了一趟。 回来时道:“二奶奶,老太太瞧着气色不错,晨起用了清粥,晌午精神不好,睡到这会儿,奴婢去时,姚大奶奶正伺候着她用饭。” 姚静姝点头:“如此便好,若祖母因我气坏了身子,我怕是连年也过不安生。” 今年除夕,郑德音仍将宴席设在嘉禧厅。 府中丫头小子们都大了,到明年这时候还不知能不能聚齐,今年便好好热闹一番。 众人照旧先去凤老太君院里请安。 老人家如今不理世事,一心吃斋念佛,瞧着倒真修的眉目和善。 见姚静姝来,拉到眼前细瞧一番,道:“气色还不错,想来就这几日了吧?” 姚静姝点头,道:“葛老昨儿来瞧过脉,至多还有三五日,随时发动,也有可能。” “可知男女?” “不知。” “左右是头一个,顺其自然便好。” 郑德音道:“小皮猴子有什么好的,我倒盼着姝儿此次能生个同她一般聪慧的妮儿。” 俞青禾到底经过凶险,道:“管他是男是女,母子平安才是最要紧的。” 凤老太君点头:“这话有理。” 将儿孙们的红封散了去,她便道:“今年除夕宴,我便不参加了,你们由着性儿热闹去吧。” 郑德音劝她:“母亲也去瞧瞧吧!左右孩子们都大了,明年再过年,还不知在不在跟前儿了。” 凤老太君道:“人老了,觉多,外边天又冷,何必来回折腾。” 姚静姝看着凤老太君,难免想到自己祖母,瞧着郑德音道:“母亲,不如待会儿叫下人把菜端来暮春堂,我们今日便在暮春堂也是一样的。”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郑德音拍着手道:“那就这样,我这去张罗!” 俞青禾追着她出去:“我帮嫂嫂一同忙活。” “我也去!” 凤云卓如今年纪大了,终身大事还没着落,最怕见着凤老太君,跟在两人身后溜之大吉。 凤霄同凤林、凤枢三人不知在低声聊些什么,几个小子们凑在一起摇骰子玩。 小姑娘们正聊着京中时兴的胭脂水粉,布料花样。 姚静姝瞧着眼前的场景,莫名有些恍惚。 不知不觉,她已在凤家待过两个年头。 回想一路走来的种种,不免有些感慨,初到凤家之时,哪能想到如今的日子。 凤老太君显然也回想起过去,叫周嬷嬷拿来一托盘,递给姚静姝。 “这是我如今留下的最后一件嫁妆,听我娘说是前朝皇后赏下来的东西,你收着,算我给曾孙的见面礼。” 姚静姝犹豫片刻,伸手接过,道:“多谢祖母。” 凤老太君见状,脸上笑意浓了些许,从前是她被小鬼蒙了眼,不识好赖,好在姚静姝性子大度,不是爱计较的人。 两人便这样冰释前嫌,将过去种种都放在过去,只朝前看。 不多时,郑德音便风风火火带着一群下人,愣是将嘉禧厅的大圆桌搬了来。 “一家人就要坐在一起才热闹,咱们今日同桌吃可好?” 凤云卓道:“早就该这样!快点的,霁哥儿,云哥儿,几个小子,快来帮忙!” 小子们一拥而上,很快将餐桌椅安置妥当。 恰好厨房菜出了锅,丫鬟们鱼贯而入,一道道年菜迅速占满桌面。 “入席吧!” 郑德音喊了声,将凤老太君扶在上座,随后,众人先按按辈分,再按年龄大小挨个落座。 有了去年的经验,凤云卓今日照旧斟了一杯酒高高端起,道:“第一杯酒,敬凤家先烈。” 郑德音端起酒杯,恍然想起去年除夕时的情景,眼眶微红道:“敬凤家先烈。” 小辈们有样学样,跟着做,就连最小的小五也没落下。 咿咿呀呀说不清楚话,小胖手抓住酒杯,学着娘亲的样子将酒倒在脚下。 凤老太君瞧着一桌子满满当当,暗自唏嘘,好在凤家没有毁在她手上。 如今这样的日子,真真是好。 一顿饭热热闹闹,欢声笑语不断从暮春堂传出,飘荡了许久才悠悠跑散。 饭后,众人照旧守岁。 姚静姝却是先行离开,许是今日吃的有些杂,她身上不舒坦的很。 凤霄紧张的脸都木了,道:“可还有哪里不舒服?我去接葛老过来?” 姚静姝摇头:“葛老不是说了,还得三五日。” 话音才落,她便听到“啵”的一声,随后,一股热流自两腿间流下。 抓着凤霄的那只手,陡然紧了几分,道:“凤君尧,我许是,要生了。” 想到俞青禾生小五时的惊险,凤霄吓得脸色直泛白,将姚静姝打横抱起就往产房跑。 “明毅!去叫人。” “是!” 明毅扯着嗓子应了声,一个跟头翻出苍梧院,朝葛老住处飞身而去。 许是跑的太急,夜风将他嘴角高高吹起,笑的像个憨子。 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等到这一日了! “葛老!我家小主子要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