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任由萧妃说什么,崇帝皆称是。 萧妃性子本就娇纵,酒过三巡,她难免有些忘乎所以。 再瞧崇帝,眼神清明,哪有半分醉意。 “爱妃?” 萧妃娘娘眼神迷离,满脸爱意瞧着崇帝,道:“皇上唤我?” 崇帝一把将人拉至身边,道:“这般喝着难免无聊,不如朕同你做个游戏如何?” 萧妃摇摇头,强迫自己保持清醒,道:“皇上要做什么,臣妾便做什么。” 崇帝道:“那便由朕开始,朕问什么,你答什么,若遇上答不出来的,便饮酒一杯如何?” 萧妃娘娘闻言,瞬间来了兴趣,兴致勃勃道:“皇上要考究臣妾不成?您可别忘了,我父亲是太傅!” 崇帝循循善诱道:“若你赢了,想要什么随你喜欢。” 崇帝以前来寝宫,不是用饭,便是就寝,从未同她说过这般多的话。 萧妃道:“那可是您说的!皇上是君子,一言九鼎,驷马难追!” “自然!那对诗如何?” “随皇上!” 崇帝瞳仁微动,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萧妃娘娘脱口而出,随后颇有些得意看着崇帝:“皇上想能出的,莫不是这般简单?” “别嚣张,再来” 崇帝又道:“相见难时别亦难。” 萧妃立马接上:“东风无力百花残!” 崇帝见她渐渐进入状态,道:“伫倚危楼风细细,望及春愁,黯黯生天际。” 萧妃回忆几息,索性起身,有腔有调道:“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东辉是谁?” 崇帝趁她还未反应过来,将心中藏了一夜的话问出口。 萧妃娘娘闻言,遽然色变,八分醉意只剩一成,身子僵了半晌,才勉强能动一动。 回想起方才的温存,苦笑一声,问道:“这便是皇上今夜来西霞宫的目的?” 崇帝面色平静,放下酒杯,道:“朕能来问你,已然全了这多年情分,你进宫日子不短,有些道理,你该知晓。” 萧妃娘娘自嘲一笑,道:“我早该知晓,我早该知晓的,最是无情帝王家,我怎会不明白?” 萧妃说完,便有些黯然伤神,带着八分醉意,道:“皇上,臣妾伺候您多年,为您生下琛儿,我以为,你我之间,总归有几分真心。” “罢了!罢了!便当臣妾这许多年,瞧错了人。” 萧妃说罢,以全礼跪拜,道:“皇上想问什么便问吧!” 崇帝淡淡道:“聪慧如你,自然知道朕想问什么。” 萧妃道:“东辉是谁?火炮营库房管事,也是父亲曾经门生。” “但我萧意,以身家性命对天发誓,天鳌山一事,与萧家,绝无干系!” “如若有半句不实,便叫臣妾天打雷劈!叫我琛儿,死无葬身之地!” 这般毒誓,便是崇帝自己,也难言出口。 殿内沉默许久,他才缓缓道:“你起来吧!今日之事,是朕糊涂了。” 一句糊涂,便将此事轻轻接过,帝王情爱,果然浅薄。 萧妃想到此处,深深叩首道:“臣妾年老色衰,性子又骄纵跋扈,自知无颜面圣,求皇上,从此封了这栖霞宫,臣妾也好安生度日。” 直至此时,她总算明白,赵琛为何一心只想做一个闲散王爷。 他的心,怕是早已被生父伤的千疮百孔。 如此这般,倒不如早早歇了心思,许能博得一线生机。 崇帝闻言,眸色毫无波澜,道:“也好,你既坚持,朕便允了你。” “臣妾叩谢皇上!” 崇帝不语,起身离开。 次日,传圣上口谕,萧妃娘娘一心向佛,愿远离尘世,避世栖霞宫,日日抄经念佛,为华夏江山永盛祈福。 萧太傅再来上朝之时,已是满头华发,朝臣见此,难免有几分唇亡齿寒的感觉,对待朝政愈发小心翼翼。 凤睿知晓后,倒是对萧妃高看两眼,她那般争强好胜之人,竟也有放下尘世的一日。 吩咐人将她供奉了许久的经书送去紫霞宫,也算一点心意。 太子自清醒之后,便一日好过一日,朝臣皆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天子大喜,知晓太子喜读书,便将自己私藏的那些古籍,送去东宫一批又一批。 赵琮暗讽,隐忍多年,也没有得到他如此多的关爱,太子不过躺了两日,他便这般兴师动众。 心中有气,功课便愈发不上心,张皇后见了他的文章,怒骂道:“赵琮!睁开你的眼睛看看!你都写了些什么?” 赵琮无所谓道:“什么都好。” 张皇后闻言,忍了许久的怒火瞬间被点燃,气极反笑道:“可怜我聪明一世,怎么生出你这般愚蠢的东西!” 赵琮嗤笑,道:“既如此,母后又何必从小折磨孩儿?” 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张皇后:“您每每喂孩儿苦吃那苦药的时候,可有想过孩儿是否愿意?” “您叫我自小装病,叫我疏远父皇,叫我摒弃兄弟,不就是为了这一日?” 张皇后虽不管世事,但她稳坐后位这么多年,从未有人敢这般挑战她的权威。 “啪!” 一巴掌重重打在赵琮脸上,道:“我一番苦心为你,你这是在做什么?忘恩负义!” 赵琮舌尖顶了顶发麻的脸颊,道:“孩儿倒是好奇,母后为何叫我从小装病?以父皇对您的宠爱,太子之位,自我出生就该是我的!” 张皇后闻言,脸上闪过片刻慌张,道:“我自有我的道理,太子之位有什么稀奇,你将来要坐的的,是那九五至尊的位置!” 赵琮目光平平,看着张皇后,良久后,道:“孩儿的事,日后不劳母后费心,您只管坐稳您的后位便是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