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梧院的下人向来规矩,不会在当值时饮酒,就算有人偷懒,也不会挑在这种时候。 好在兰芝很快就回来,姚静姝关心俞青禾的情况,便将那件事暂时放下。 “怎么样?” “不太好,我只远远看了一眼,太医还没到,血水一盆一盆往外端。” 兰芝说完,便不再出声,静静坐在姚静姝床边低头拨弄手指,显然是吓坏了。 姚静姝拍了拍她的手:“别怕,会没事的。” 兰芝重重点头:“嗯!小姐说没事,就一定没事!” 兰芝还想说什么,却先闻到一股味道,疑惑着转过头:“哪来的烟?” 姚静姝联想到之前的酒味,心猛然一跳:“快去喊人!怕是走水了!” 话音才落,四处便浓烟四起,酒本就是易燃之物,更不用说眼下正是天干物燥的时节。 “来人啊!快来人!走水了,救火啊!” 兰芝跑去院子里大声呼喊了几声,又迅速折回:“小姐!我背你。” 这会不是矫情的时候,姚静姝没犹豫,撑着身子爬上兰芝的背,兰芝将人稳在背后,便咬牙想站起来,但试了几回都没有成功。 此时火势已经蔓延到了窗户,很快就会烧进来,苍梧院位置偏,凤霄又喜静,故而除了近身伺候的,其他下人都住在别处,兰芝喊得那几声随着寒风沉入夜色中,这会并没有人过来。 再这样下去,两个人都走不了。 姚静姝松开手从她背上滑下来:“兰芝,桌上水壶给我,去喊人!” “小姐!” 兰芝恨自己力气小,关键时刻帮不了主子。 “快去!不然我们谁也走不了!你速度快点,还来得及!” “好!” 兰芝慌乱的点点头,将水壶拿给姚静姝,撑着发颤的双腿跑去求救,姚静姝则迅速将壶中水一股脑倒在身上。 壶中水不多,聊胜于无,但此时暂无他法,只能先将就。 她试着动了动双腿,钻心的疼瞬间蔓延开来,痛的额头冷汗涔涔。 她回头看了眼,床边书案已经被火舌吞没,再近些,便要往这边来了。 “要活着!要活着!” 姚静姝呢喃两句,便抱着头从床榻上滚落,本就没养好的伤处又撞到脚凳,旧伤添新伤,浑身骨头散架般的疼,也没有将她心中活下去的念头打灭。 伤了腿就用胳膊撑着身子往前挪,她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怒气,气自己太弱,气别人太狠。 就是这股怒气,支撑着姚静姝,死死咬着牙根一寸又一寸往门口挪动。 但尽管如此,她的速度终归比不上火势迅猛,眼看火舌离自己的脚越来越近,姚静姝甚至能清晰感受到脚部传来火辣辣的疼。 她骂出这辈子第一句脏话,绝望的闭上眼睛,意识渐渐模糊。 屋中温度越来越灼热,就在姚静姝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身子突然腾空,被人抱起冲出屋外。 “你没事吧?可有哪里疼?” 再睁眼,就看到凤霄那张带着浓浓担忧的脸。 姚静姝有点不敢相信,他不是去请张院判了吗? “凤霄?” “嗯。” “你怎么才来?” 姚静姝说完这句,一头扎进凤霄颈窝,眼泪不自觉的往下掉:“我以为我活不成了。” 凤霄紧紧抱着她,轻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天知道他方才看到姚静姝一动不动躺在那里,心里有多害怕。 “小姐,我们来了。” 兰芝带着人赶来,见姚静姝已经被带出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快,打水救火!” 顾不上喘气,兰芝就招呼大家灭火,拿盆端,拿桶拎,一个也没闲着。 “这里太乱,我先送你去祖母那里。” 姚老夫人本就浅眠,听到凤府今晚格外吵闹,担心姚静姝,便想着过去瞧瞧。 谁曾想,一出门,就瞧见她被凤霄抱着往这边来。 赶忙迎上来:“怎的了?弄成这般狼狈模样?府中可是出事了?” “来不及解释,人先交给祖母,劳烦祖母帮忙照看。” 凤霄丢下一句话,就又离开,俞青禾那边情况凶险,苍梧院又突然失火。 说这不是人祸,他不信。 姚老夫人看姚静姝接二连三的遭罪,顾不上责怪,唤了人来清洗干净,伤处又重新上了药。 “你们都下去吧!” 待下人都离开。姚老夫人才问:“到底怎么回事?” “三婶意外滑倒早产,苍梧院被人放了火。” “什么?” 姚老夫人惊的站起身:“侯府戒备一向森严,为何会出这么大的岔子?” 姚静姝摇头道:“圣心难测,朝局不稳,侯爷回京便将兵权都交了出去,府中私兵也不宜过多,祖母屋寺庙又带走一部分,这才酿成今日祸事。” 姚静姝说的笼统,姚老夫人也没多问,只叫人送来安神汤。 她身子本就虚弱不堪,喝完安神汤,便沉睡过去。 姚老夫人看着孙女,叹了口气,叫赵嬷嬷连夜回姚府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