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下,一座全然陌生的城市展现在眼前,车窗外的景色如流光般迅速消逝。 街道两旁,一家家连锁店铺的招牌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宛如夜空中璀璨的星辰,将明亮的光线投射进无尽的黑暗之中。 新干线道路上,一辆辆疾驰而过的货车,车头灯划破了黑夜的寂静,拉出一道道长长的光带。 而在遥远的地方,一幢幢高耸的公寓楼里,某个人的房间透出温暖的灯光,仿佛是这座城市中的繁星点点。 然而,这无数的光芒于我而言,似乎注定只是过客。 它们在我生命的长河中匆匆闪过,未来恐怕再也难以与我的人生产生交集。 那些陌生人平凡而又忙碌的日常,对我来说始终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尽管如此,我却不知为何,目光像是被磁石吸引一般,无法从那片光芒中移开分毫。 每一道光线的轨迹,都深深地烙印在了我的视网膜上,让我情不自禁地持续凝视着它们。 就在这样一个静谧的夜晚,今天成为了这次教育旅行的最后一天。 我们静静地坐在返回渝都的新干线上,耳畔原本喧闹嘈杂的同学们的交谈声,不知不觉间逐渐变小,直至几近消失。 此刻,车厢内弥漫着一片宁静,唯有那有节奏的、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如同轻柔的背景音乐,缓缓流淌。 当我总算从窗户移开视线,环视周围时……发现李怀寒摆出交叉双臂的姿势,安子轩和谢思雨互相依偎,吴小晓则是张大嘴巴闭着眼睛。大家似乎都累得睡着了。 唯一还醒着的人……就只有在我旁边重读旅游手册的林冬墨。 哎……毕竟我们这三天都在陌生的城市到处乱逛,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我面带微笑看着他们的睡脸……突然想到现在正是时候。 既然大家都睡着了,我或许有机会问林冬墨。 我想向坐在旁边的她问清楚那件事── “……那个……” 我时隔许久发出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稍微清了清喉咙──我重新问道: “你说人格对调的时间不会变短……或许可以维持现在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冬墨与林春可是双重人格者。 她们两人每过一段时间就会人格对调。 那段间隔时间并非固定,而且还越来越短,当间隔时间变成零的时候──双重人格的症状就会结束,据说身为副人格的林春可将会消失不见。 然而── “──我们说不定可以永远维持这样喔!” 教育旅行的最后一站,在黄昏时分的生驹山上游乐园里,林春可是这样对我说的。 大约两个月前──自从文化祭结束以后,她们人格对调的时间似乎就保持不变了。 换句话说,就是距离“结局”的倒数计时停止了。这也表示她们或许可以一直保持现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我想知道答案。 “……我们也做了许多调查,思考了很久。” 林冬墨转头看过来,以平静的语气这么说: “我们问过医生,查过书,还在笔记本上讨论过……然后做出了结论。说不定……是因为我跟林春可都能‘同样程度地肯定自我’,才会造成这种状况。” “同样程度地肯定自我?” “对。” 林冬墨点了点头后,皱起眉头。 “之前……林春可不是有一次差点就要消失了吗?因为我有所误会,对林春可感到嫉妒……有了希望她消失不见的想法。林春可也感到非常自责,结果就是她的存在变稀薄,几乎不再出现……” 那是春天时发生的事情。 当时我们才刚认识,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误会,让她们两人遇到了那样的危机。 幸好误会在紧要关头解开,林春可得以避免消失的命运,但她们两人的心情会对其人格能否存在产生影响一事,令我大受震撼。 而这个前提至今应该依然没有改变。 “所以──我觉得能接纳对方到什么程度,能不能认同自己的存在,就是保持平衡的关键。” 林冬墨垂下视线,继续说下去。 “只要存在能够得到肯定,我们就可以保持稳定,我和林春可两人的存在就会同样清晰……” “……为什么你们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你们可以互相肯定了?” “那是因为……” 说完──林冬墨看向我。 然后悲伤地眯起眼睛。 “我们很明白──你同时喜欢上了我和林春可。” ──这句话让我呼吸困难。 歉疚感与罪恶感让我发不出声音。 她说得没错──我现在也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林冬墨与林春可是共用一具身体的两个人格。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喜欢的到底是哪一个人格── 然而──讽刺的是,这件事竟然给她们两人同样多的自我肯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