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夫的目光放在许大力与上半身极度不对称的皮包骨小腿上,嘴里却在强调:“行医救人,抛头露面在所难免,女子怎可?即便是只为女子瞧病,也要惹人闲话的,相夫教子,侍奉公婆,打理家务,才是女子该做的事情。” 江黎‘切’了声,不屑说:“这是谁的标准?不都第一次做人?男人能干的事情,女人就不行?谁规定的女人要低男人一等?” 周大夫听江黎倒反天罡的话,打心眼里觉得她有失礼教。 只是他又无法鄙夷江黎,乡下姑娘,没有读过书,没有人教她女德,面朝黄土背朝天,如此环境中成长,你能要求她知书达理吗? 周大夫的声音并不强势,依旧带着医者的亲和力:“这样离经叛道的话,以后可不兴说!” 许大力不认同道:“世人把女子归类为弱,要求女子依附男子活着,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随子。女子体力虽不如男子,可她们能做的事情,男子不见得能做,她们对一个家庭的付出,不输于男子。更甚至往大了说,于国,于民族,女子的功劳和男子是平等的,她们无法入仕,也无法上阵杀敌,却在后方操持,繁衍生息,这些难道不重要?不该遭受不公平对待才是!” 江黎给许大力竖起一根大拇指:“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格局,不过你还是只把女人放在相夫教子,生儿育女的层次上,没有说到重点。我认为女人一样可以入仕,没有任何依据说女人的智商不如男人,只是大部分女人没有受到教育,困在家庭琐事里,窄了眼界。至于上阵杀敌,结合以上言论,如果不是男人定制的规则限制约束女人,女人又为什么不能学拳脚功夫?” 许大力说:“你是女子,了解的比我更深刻。” 周大夫心想,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两货绑死吧! 对江黎,周大夫是包容的! 但是对许大力,便没那么包容,觉得这样的话,不应该从一个男人嘴里说出来,手下的针故意在穴位上加深一分。 许大力感受到小腿上的穴位处传来剧痛,皱起眉头“唔”了一声。 江黎转了话锋说:“周大夫你轻点,他疼嗳!” 不一会儿,许大力的两条大腿和小腿就被扎成了刺猬,连脚上都有针。 江黎看他脸上冷汗连连,立马去拿了帕子给他擦,又用被褥盖在平车,两边有扶手做支撑,一点没碰到银针。 这样盖其实不怎么保暖,下面都是通风的,也就是有了比没有强点。 周大夫问:“现在感觉如何?” 许大力因为牙关咬的太紧,下颚的线条格外立体,脸上苍白如纸没一点血色,显然是疼到了极致的,他艰难说:“整个下半身......都在疼!” 周大夫淡定说:“这是第一次,所以会更疼些,往后会一次比一次减轻,除了疼,有没有轻微的发热感?” 许大力只记得疼,被周大夫提醒,才去强迫自己细细感受。 须臾,他说:“是有一点发热。” 周大夫说:“那就好,三刻钟后,我来拔针。” 扎针时,陈朔之带着孩子在附近转了转。 见许大力已经扎完针,一老带着四小就回来了。 许长明能看出来许大力此刻的煎熬,趴在平车边上,心疼问:“爹,你想不想喝水?” 许大力摇了摇头,疼的不想说话。 许长明又问:“那你想不想吃糕点?” 许大力再次摇头。 江黎打断许长明接下来要问的话:“你爹还在做针灸,这会疼的厉害,别打扰他。” 许长明安慰许大力说:“爹,等你完全好了就不疼了,你一定要听周大夫的话哦。” 江黎直接提着他的脖领子给拎走了:“屁大点小孩装什么大人,你聒噪个不停,许大力也不可能减轻疼痛,只是更加心烦气躁,边去自己玩!” 夜里一耽搁,起程的时候,东方已泛起鱼肚白,即将破晓。 周大夫比别人更辛苦,白天要赶骡车,晚上只能和向氏依偎坐在一起打盹。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两日,周大夫整个人萎靡不振。 阳光明媚的下午,一群普通村民打扮的人拦住了骡车,带头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高大男人。 “这条路属于我们孔村,只让人过,牲口不行!” 周鹤一仗着江黎能打,直接跳下骡车,嚣张的说:“瞎了你的狗眼,谁的车都敢拦?!” 男人一只脚踩在路边的石头上,肆无忌惮:“管你们是谁,老子说你们过不去,你们就是过不去!” 周鹤一指着江黎,翘起下巴居高临下的,把狐假虎威演绎的淋漓尽致,威胁说:“你们要是抢了我们的东西,她是不会放过你们的,识相的话赶紧滚,不然一会有你们好果子吃。” 一群村民顺着周鹤一目光看去,以为周鹤一说的是许大力,不屑的嗤笑到:“咋地,那个男的有三头六臂不成?” 至于其他人,村民没放在眼里,不是老弱,就是妇孺,估计吓唬两句都得哭。 周鹤一竖起食指摇了摇:“不不不,小爷说的是坐在那个男人身边的妇人,告诉你,她要是撒起泼来,你们没人招架得住!” 江黎此刻更想揍周鹤一,被人恭维是一件可以满足虚荣心的事情,但是周鹤一的话,她半点开心不起来。 她是泼妇嘛? 这小子怕不是借此揶揄讽刺她的吧? 村民互相对视一眼,捧腹大笑...... 有人说:“小子,你故意逗我们一乐呵,想要我们手下留情?” 领头男人流里流气扫视江黎一眼,玩味说:“小模样倒是挺俊,一点都看不出来像生过四个孩子的。” 许大力的脸霎时间黑如锅底。 两天下来,一直尝试腿部用力动弹一下,却始终不能如意,这会的腿部倒是颤动了,只是自己没有察觉。 他攥紧拳头,虎目紧紧盯着那个调戏江黎的村民,恨不得立刻下去给他两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