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昊怔了一下道：“马部长，我刚刚在市纪委开会，你有什么事，我去了办公室吧？” “不用，我去你办公室吧。”马文斌道，他的语气很低沉。 叶明昊道：“好，我现在就回办公室。” 挂了电话，他对君逸风道：“文斌部长要到我办公室谈事情。” 君逸风眼睛一亮，随即冷笑道：“看来今天敲山震虎这一招，起到了作用啊，明昊，你争取再接再厉，好好做一做他的工作，让他主动投案吧，这些年提拔干部，他可没少收好处费。” 他也准备了不少资料，下一个目标就是马文斌，现在马文斌忽然主动找叶明昊沟通，很显然是有意自首，倒也可以省不少事。 当然，有些人在关键时刻，容易摇摆不定，所以需要叶明昊做一做他的思想工作，让下定决心主动向组织坦白。 拿下马文斌，市委常委就双规了三个人，基本上那一伙人的问题就能够完全查清楚了。 叶明昊快速回到办公室，马文斌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他双手背在背后，脸色微微发白，双眼有些发红，身上有一股烟味。 叶明昊请他进办公室坐下来，又亲自给他泡了一杯茶。 马文斌抱着茶杯，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得很过分的市委常委，心中一阵感慨。 曾几何时，自己也跟叶明昊一样年轻，也一样意气风发，只是他在三十多岁的时候，还只是县委常委，但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样的成就已经非常了不得，他自己也感觉良好，意气风发，逐渐迷失了自从。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收不住手了，从收了一个乡镇副书记的一笔五万块钱的好处费以后，他就一发不可收拾，凡是送上来的钱，他都照收不误，就算一时半会提拔不了对方，事后也能帮上忙。 随着他的职务越来越高，送钱的人越来越多，每次送的钱也越来越多。 他把所有的钱都存在了老城区的一处房子里，每半年去数一下。 最新的数字达到了八位数。 他每次都要在那间房间里呆很久，看着一箱箱的钞票，脑海里却浮现了儿时吃不饱穿不暖的画面，回想冬天里穿着破了洞的胶鞋上学放学的苦楚，他觉得这些钱就是他一辈子幸福安稳的底气。 然而，有时候半夜他会从梦中惊醒，要么是梦到他的钱被人偷走了，要么是梦到纪委的人上门请他喝茶去了。 “明昊，我从小穷怕了，只有钱才能让我心安。” “可是，拿了不该拿的钱，我又睡不着觉。” “你说这不是矛盾吗？” 马文斌看着叶明昊，一脸认真的问道。 叶明昊想了想道：“要想挣钱，就不要当官，当官必然不挣钱，伸手必被捉的道理，我想你也应该清楚。” 马文斌自嘲道：“我当然清楚，我还经常给下面的人讲党风廉政建设党课，我能不清楚吗？可是，收了第一笔，就会有第二笔、第三笔……收钱，有了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陷入了泥塘，根本爬不起来……”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道：“跟你聊了一会儿，我的心情舒畅多了，明昊同志，麻烦你通知人来办手续吧，我还有一些情况要向组织交代。” 叶明昊点了点头，立即打电话给何进辉，让他带两人过来。 何进辉很快便到了，叶明昊把马文斌自首的情况说了一下，何进辉让人做了记录，然后让他签了字，随即便带着他下楼。 “马部长……呃……” “怎么回事？难道马部长也着了？” 一路上，许多人看到马文斌被两人一左一右地带着下楼，联想到省纪委的人刚刚进驻边支市并双规了市纪委书记沈玉成，看样子组织部长马文斌也被双规了。 “边支市的天要塌了。” “这要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马文斌被双规的消息很快便在市里面传开了。 市委副书记颜丙峰听说马文斌是自首，显得十分地愤怒：“他么的疯了吗？自首就能从宽处理，做梦吧，坦白从宽，牢底坐穿！” “纪委的人还没有查到什么呢，就自首了，脑子有病吗？” 他拿出手机打给了前市长韦承健，说了一下市里面的情况，无比担忧地道：“韦书记，全乱了，该怎么办呀？” 电话那头的韦承健沉默许久，道：“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我早就说了，不要自乱阵脚，可是你们都不听，现在我能说什么？我也无力回天，大家都各自扛一点，尽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颜丙峰无奈道：“省委不出面，大家都是一盘散沙。” 韦承健冷笑道：“你还没有认清形势吗？申书记自顾不暇，哪管得了我们，大家只有自救，自己想办法。” 颜丙峰一听，顿时傻眼了。 最后的救命稻草都没有了，自救，岂是那么容易的？ 市政府大门口，一辆黑色捷达小轿车缓缓地行驶过来，在旁边的停车场停下。 开车的司机是一个身形瘦削的男子，副驾驶位置上则是一个眯着眼的胖子。 瘦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上面赫然是叶明昊。 “嘿嘿，你说，现在公安局是不是正在找我们？”瘦子笑呵呵地道。 “找我们是肯定的，但是他们肯定想不到我们在市政府门口等着叶明昊。”胖子眯缝着眼道。 瘦子得意地道：“我故意告诉他要杀一个人给他看看，就是要调走警察的注意力，干掉叶明昊，我们就可以撤了。” 胖子点头道：“干完这一票，我们的钱也足够了，分了钱，我准备去国外，以后说不定不回来了。” 瘦子倒是没有那么乐观，他迟疑了片刻，道：“我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肯定不能收手，我只是在想，我们真的能拿到那么多钱吗？” 胖子肯定地道：“绝对没问题，一千万对他们来说，就是九牛一毛，他们随便弄点钱，都布置这么多。” 瘦子感叹道：“还是当官好啊，弄钱太容易了，不像我们辛辛苦苦，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玩，也挣不了几个几把钱。” 这时一辆吉普车开了过来，擦着他们的车子停了下来，距离很近，让他们的车门都打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