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师妹熟练地拎着碧芳的细胳膊,一勾一盘,架到了肩膀上。 碧芳急不可耐地拍拍小云和执钟的肩。 “快快快,师尊找我呢。” 二人对视一眼,咬了咬后槽牙,齐齐发力。 “三二一,起!” “啵~”一声脆响,深陷泥潭的双腿终于被拔了出来。 碧芳擦了擦身上的污泥,换了身干净衣裳,迈着匆忙的脚步,赶到大院。 红泥小火炉底下堆着炭火,陶壶的壶嘴儿咕噜噜地冒着水泡。 月华手中轻握一卷泛黄的古书,姿态清雅,风仪万千。 碧芳对她躬身一礼。 “见过师尊。” 爱徒姗姗来迟,月华倒无半分责怪神色。用手中古书将清茗推到几案对面。 “快坐。” 碧芳应声落座。 茶过半旬,见月华唇角眉梢都悦动着喜色,不由开口问道。 “师尊,有什么好事吗?” 月华放下茶杯,秀眉轻挑。 “今年入阁的新弟子中有位叫三七的,你可认得?” “认得。” “此人如何?” 碧芳端茶的动作一顿,表情不甚明朗。 “这个人......很特别。” 她将两次巡山时碰到三七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月华明眸微动,素手轻抬,满上二人杯中茶水。 碧芳见她不愠不怒,又不置可否,小心翼翼地问:“可是此人冲撞了师尊?” 月华摇了摇头,放下陶壶,非常认真地看着碧芳的眼睛。 “为师想收她为徒。” “……” 碧芳端起茶杯的动作,忽然原地定住。愣了愣,露出一脸茫然的神色。 她将茶水原封不动地放回几案上,由于激动,耳廓微微有些发红。 “师尊,比三七优秀的新人不少,为何偏是她?” 譬如江氏的下一任族长江湾,理论课回回都是满分,孜孜不倦、勤学苦读。 还有位叫映雪的女子,天资根骨极佳,是极稀有的血魄灵体,目前已隐隐突破塑基期,直逼凝元。 就算不跟这二位人中龙凤比,碧芳觉得,今年入学的十几位新弟子中,随便拎出来一位,都比那三七要好太多。 此人疲懒又滑头,除了长得好看些,根本就一无是处。 难道师尊也是个看脸的? 不能吧。 师尊要是喜欢美人,每日对着镜子多照上几个时辰不就得了吗? 何必舍近求远,招来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再坏了清明居的名声。 月华见碧芳脸上写满了抗拒之色,抿唇轻笑,眼下泪痣若隐若现。 “你看看这个。” 她伸出纤纤素手,带着幽幽兰香,流水般丝滑地轻抚桌案。 收回手后,一个流畅的阵法由里到外,闪着点点银光,赫然映入碧芳的眼帘。 令她茶色的眼眸骤亮! 天地间的灵力顺着流畅的线条,自阵眼中汩汩流出,缓缓蔓延至阵身。 只消一眼,便看出这阵法的精妙之处。 可惜,碧芳的阵法造诣虽已是师门最佳,却并不识得此阵。 “师尊,这是……” “这是仙界的太虚迷踪阵,三七所绘。” 若仅仅是从藏书阁中偶然得见此阵,依样画葫芦,倒也算不得出奇。 令月华惊艳的,是阵眼中后来加上的那笔天乾卦。 这神来之笔,令原本有些松散的阵法变得严丝合缝,能最大程度地吸收来自天地乾坤的灵气。仿佛她天生就是这块领域的奇才一般。 虽然修为太浅,真气不足以支撑阵法自如运转,但身为一个筑基期的修士,其悟性已足够令人惊艳。 “三七?她居然有这等本事?” 碧芳惊得张大了嘴,仿佛被人当头敲了一闷棍。 “你说她顽劣不堪,生性疲懒。我却觉得这年轻小姑娘,自有她的过人之处呢。” 月华轻摇折扇,毫不掩饰眼中的激赏之情。 绘制阵法时,周围的世界喧嚣而过,她却置身其中而不闻,说明她对修行有敬畏心。 身为学生,不囿于三纲五常,勇于点出老师的过错。此为不卑不亢,风骨峻峭。 面对莫须有的指责时,临危不乱,还有心思抬头去看窗外景,此为超凡脱俗,襟怀洒落。(三七:在下只是在研究哪个方向比较适合跑路) 此等胸襟,实属难得。 碧芳闻师尊一言,顿时羞愧难当,恨不得变成只鸵鸟,将头埋到土里去。 师尊爱才,又善未雨绸缪,运筹帷幄。 自新一批弟子入阁时,便嘱托碧芳要上心留意,提前物色好师兄妹人选。 她上下左右仔仔细细地比对过,终于拟好了人选,便是此前提到的江湾和映雪。 辅一将名单呈递上去,师尊却只轻轻瞟过一眼,神色淡然,不置可否。 很明显,这两人没能入她法眼。 今日师尊自去课室探访,不消半日,便能见旁人所见不得之璞玉,着实令碧芳汗颜。 她脸色涨得通红,起身站到檐下,伏地大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