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凤仪宫内仍亮如白昼。 此时,容玖玥静静地躺在榻上,双眸微阖,仿若陷入沉睡之中。 榻前,三人正静默而立—— 一位身着鹤纹玄色长袍,白发银须的老者,年过半百,不似寒谷子那般仙风道骨,浑身散发着阴冷之气。 此人正是南诏国师——墨云川。 而其左右两侧,则分别站着赫连璟与景仲。 “怎么躺在窗边小榻上?莫非嫌弃主君的金榻?”墨云川缓缓开口。 赫连璟不以为然地说道:“她喜欢躺在此处罢了!或许金榻并不舒适……” “主君,你似乎动心了?”墨云川似笑非笑地问道。 “怎么可能!”赫连璟脸色骤变,当即厉声反驳,“不过一个药引子,孤岂会如此糊涂!” 对容玖玥动心?简直是无稽之谈! 此生……不!生生世世,他绝不会将任何女子放在心上! “如此便好,主君万不可栽在一名小女子身上……”墨云川提醒道。 “若有景苏的心头血,这丫头的内力与神力,将会被彻底化去,而非像现在这般仅受压制。” 墨云川眉头紧锁,言语之中,流露出明显的惋惜之意。 此时,景仲开口:“景家历代凤命之女皆完成使命,唯独景苏……不知因何缘故,竟假死逃离南诏!” 墨云川长叹一声,“过往之事暂且搁置,现下当务之急,乃是速使太子妃怀上皇嗣!” “主君,皇帝便是明证,纵有太后赐予的天生神力,然而只因无景苏与嫡公主的心头血,年近四十,身体便已急转直下。” “而主君因修炼邪功,恐难以安然活至三十,现今您已二十……” “偏偏凤命之女,受孕最是艰难,短则五六年,长则十余载,您的时间已然紧迫。” 墨云川说完,取出一只血色小虫,正欲驱使它爬入容玖玥口中—— “滚开!” 只见原本沉睡的容玖玥,霍然睁开双眼,她一把攫住蛊虫,迅疾塞入赫连璟口中。 “恶心巴拉的虫子往人嘴里放,你们这群老东西活该天打雷劈!” 容玖玥无视三人的惊愕,拖着沉重的铁链,一边后退一边咒骂。 “咳咳咳……”赫连璟费尽力气才吐出那只蛊虫,整个人狼狈至极。 “你为何没有昏迷?”墨云川终于回过神来,面色凝重地质问。 他催动心法,本应使容玖玥体内的血蛊生效,令其昏睡不醒,以便他种下同心蛊。 有此同心蛊,容玖玥会逐渐忘却心中其他男子,与主君永结同心,乖乖留在南诏。 然而此刻,究竟是何处出现差错? 容玖玥冷笑一声:“姑奶奶我从未昏迷,不过是佯装罢了,就想看看你们意欲何为!” 实则,此乃虚言,适才她确实突然不省人事,但在蛊虫靠近时,又及时清醒过来。 她恰好听到—— 赫连璟难以活过三十岁…… “你们暂且退下吧!孤自会向太子妃解释清楚。” 随着赫连璟的话音落下,墨云川与景仲只得离开。 尤其是墨云川,他急于返回查探容玖玥今日反常的缘由。 夜色深沉,赫连璟随意落座,手中摩挲着夜明珠,缓缓开口—— “赫连氏一脉的男子,皆难以活过四十岁,直至先祖娶了天生神力的景家嫡长女……不仅长寿至八十,所生嫡子还继承神力。” “国师卜算,此女乃凤命之身,生来便是为拯救帝王,为皇家诞育最为出众的皇子。” “然则,枕边人如此强大,帝王岂能心安……国师遂以先凤女之心头血,炼制血蛊,以化解皇后的神力。” “你体内之血蛊,是以……你姑祖母的心头血炼制,专为你母亲所备。” 赫连璟的言辞看似恳切,然容玖玥心中了然,此人并未如实相告。 “南诏驿馆,咬我的那条蛇,血蛊便在彼时种下。”她的语气笃定无疑。 赫连璟点点头,“正是!引发血蛊的药引乃动情,你发作甚早,看来很喜欢护国公。” 原以为血蛊需半年方能生效,直至一年方可完全压制。 岂料,不过月余血蛊便已异动,半年未满容玖玥已失去内力与神力。 容玖玥凝眉沉思:“……” 五月初遭蛊毒,其后她便与老狐狸一同游山玩水,朝夕相伴,亲密无间,正值情浓之际。 “听闻南诏皇后一旦有孕,腹中便是双生胎,却从无嫡公主存活,莫非是皇帝杀女取血?” 容玖玥眉头微皱,似是想起红叶曾提及此事。 “非也……”赫连璟缓缓摇头,“嫡公主降生时已无气息,龙凤只能存其一,从未有过特殊情况。” “你与容之墨不知因何缘故,竟同时活下来,且继承神力者反而是你。” “……”容玖玥无意解释此事。 真正的“容玖玥”,的确在降生之时便已气绝。 或许正因她的幸存,容之墨才会彻底沦为废人。 “恐怕一同殒命的……还有生产之时的皇后吧。”她忽而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