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璟行事向来雷厉风行,当下便决定五月初六动身回国。 理由则是,南诏皇帝病情加重。 他本欲提前两天回去,但初五恰逢东祁太后的祭祀日,应圣德帝之请,故暂且留下。 不过最关键的因素却是,宫中有人妄图孤注一掷,做最后的挣扎...... 五月初五,辰时三刻,宝华殿内香烟袅袅,气氛庄严肃穆。 几位得道高僧,身披袈裟,手持木鱼和佛珠,引众人为太后诵经,举行庄重的祭祀大典。 整个祭祀整整持续了一个时辰,待到结束时,容玖玥只觉自己的膝盖,已然麻木。 当日她在南诏驿馆发生之事,自然未曾禀明皇帝。 毕竟当夜南诏损失惨重,有些事情一旦摆到明面,总是难以解释,倒不如装聋作哑。 然而,以圣德帝之通天能耐,想必早已知晓…… 此时,容玖玥与容莜宁,正坐在御花园凉亭中,稍作休息片刻。 容莜宁轻声道:“明日七公主便要随南诏太子离开,故而今日父皇简单设宴饯行。” 虽说如今正值国丧期间,宫内不可奏乐宴请,但七公主此番远嫁,今生恐难归国。 因而这几日,父皇心情不好,甚至连同太子,亦遭两句斥责。 闻言,容玖玥暗自嘀咕:“我又不是皇家人,干嘛非让我来啊!” 再者,她本就不喜和亲之事,但又无能为力。何况丽贵妃母女,恐还对她心怀怨恨! 她缓了缓心神,道:“长姐,初八我会随师父与师兄同回云州,待到八月初再回来。” “为何?”容莜宁诧异不已,随即倾身靠近她耳畔,低声询问,“是云州出了何事吗?” “没有……”容玖玥无奈一笑,“只是近来我身体不适,欲回山中静养,且宗玄聿亦是。” “长姐,周太医与李太医,皆是正直坦荡之人,医术甚佳,你可放心让这二人请平安脉。” 容玖玥想了想,接着道:“如今你胎象稳固,只需按时服用安胎药,莫要操心即可。” 即便她在洛京,也只是间隔七八日去往东宫,把脉而已。 “这段时间你着实受累……”容莜宁轻叹一声,“你放心回去便是,我定会护好孩子。” 就在这时,容玖玥想起一事,她压低声音问道:“洛嘉兰之子,似与许良娣关系不错?” 许良娣入东宫仅有一月,但无论其余妾室还是五岁孩童,皆与之亲近。 其威信似乎不输太子妃…… 容莜宁微微颔首,“许良娣性情温和且细心,做事甚是周全。如今我以安胎为主,东宫的庶务,则由她与陈良娣共同协理。” “……”容玖玥面露不解之色。 这段时间,因宗玄聿病情,她每次去往东宫,皆甚少停留,与长姐闲谈。 这陈良娣入东宫多年,且为人向来安分守己,膝下仅有一女,想必很难再诞育子嗣。 这样的妾室,尚且可以放心重用。 而许良娣不同,其出身名门,现今不过十七岁,正值大好年华。 瞧这势头,倒像是当年的长姐…… 此时,容莜宁轻抚一下小腹,缓缓望向御花园中的姹紫嫣红,眼中闪过丝缕无奈。 “因太后连日丧仪的劳累,我险些动了胎气,需得安心静养,陈良娣亦有孩子在侧……” 她轻叹一声,继续道:“母后为孩子着想,遂亲口提及此事,让许良娣为我分忧。” 幸而,太子虽欣赏许良娣,却不似当初盛宠洛嘉兰,对其不过尔尔。 况且,如今太子虽腿伤痊愈,但为太后守丧,需清心寡欲百日,仅在自己寝殿安歇。 退一步说,即便太子把持不住,许良娣也暂时无法遇喜…… 容玖玥不欲过问东宫之事,但她略作犹豫后,指向亭边的一株绿植—— “长姐,小树已经长歪,根本无法回归正道,倘若日后斜枝横生,不慎绊倒你或瑾瑜,不妨提前剪去……” 言尽于此,容玖玥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膝盖,静静地赏花。 洛嘉兰之子,虽年仅五岁,但其偶尔看向长姐时,眼底蕴含的恨意,着实令人心惊。 小小孩童,养在前院,明面上洛嘉兰又是被胡承徽毒害,与长姐无关,此恨意从何而来? 除非有人在背后编造流言,意图让此子憎恨长姐! 至于究竟是何人——看似与世无争的许良娣,应是表里不一吧! 一个从根烂透的熊孩子,还不如来招祸水东引,以绝后患…… 听到妹妹这话,容莜宁默默看向那一株绿植,自是明白其话中之意。 良久,她无奈叹了口气,“我定会多加注意,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动一棵孤零零的小树。” “嗯,长姐多加留意即可。”容玖玥自是不便多言。 或许是因为她没有孩子,才对稚子缺乏一分怜爱之心吧…… 突然,一名小太监躬身来报:“文安郡主,护国公突发不适,暂在玉华殿内休息,请您前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