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已至花朝,阳光暖煦,然宁寿宫内却仿若寒冬。 “母后,为何这般做?太子是您的嫡长孙……是您疼爱多年的孩子啊……” 此刻,圣德帝威严尽失,满脸皆是痛心之色,眼中泛着泪光,声音甚至带着些许轻颤。 太后性情强势,在先帝后宫争斗二十余载,故而在他登基后,仍有心把持后宫诸事。 小到何人侍寝,大至皇嗣教养,太后皆想插手…… 然后宫诸事,应由皇后统领,他虽孝顺但非愚孝,自是不会褫夺皇后管理后宫之权。 故而,太后对皇后一直心存不满。 “皇帝,你此言何意?”太后强作镇定地开口,“太子受伤,莫非你认为是哀家所为?” “哀家是太子的亲祖母,岂会如此行事?皇帝,是何人从中挑拨?”她难以置信地问道。 年近古稀的太后,缠绵病榻数月,本已精神不佳,此刻老泪纵横,仿佛遭受天大委屈。 此事,确实是她派人所为…… 都怪皇后,那日竟对她如此不敬! 她贵为太后,难道为太子与睿王赐下妃妾,都不可以吗? 既然如此,那便让东宫易主…… 圣德帝沉默良久,道:“无论此事是否与母后有关,您永远都是尊贵无双的皇太后。” “只是,宫中不宜养病,母后还是去行宫静养吧……至于姨母,身子恐怕难以支撑了。” 太后所行诸多之事,少不了洛老夫人进言,乃至施行…… 然而,太后是他的生母,更是东祁的皇太后,名声绝不容有丝毫污点。 太后得以寿终正寝,才符合他以仁孝治天下之理念…… “皇帝,你这话何意?你姨母身体向来康健……难道你连哀家唯一的亲妹妹都不肯放过?”太后惊道。 现今的承恩公,是她的庶弟,只因记入母亲名下,才得以承袭爵位。 故而,她与承恩公府不甚亲近,反而更偏爱亲妹妹这一脉。 后宫清冷孤寂,幸得妹妹与洛家那两个丫头相伴,她才稍感宽慰…… “母后,储君事关国本,朕绝不许任何人干涉朝政!您是太后,诸事都不会累及于您。那便只有让其他人,替您承担罪责!” 言罢,圣德帝徐徐起身,恭敬地向太后行礼,遂拂袖而去。 “皇帝!”太后急忙恳求,“那是哀家唯一的亲妹妹,且刚经历丧子之痛,你切不可如此啊!” “先帝宠妾灭妻,偏爱幼子,哀家与你在后宫相依为命……求你看在母后的情面上,善待你姨母。” 年迈的太后,此刻不顾病体,欲挣扎着起身下榻。 “母后,父皇待您不好,让您承受多年委屈……故而您想让皇后,重走您当年之路。” 圣德帝的一番话,让太后起身的动作猛然一顿,仿佛被戳破了心事。 “这些年,朕对承恩公府与洛家已是仁至义尽!母后切勿为了外人,屡屡让朕为难!” 话毕,圣德帝迈步离开,不再理会太后的呼喊。 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他唯恐儿子们重蹈覆辙,走上兄弟相残的夺嫡之路。而太后,却总想让皇后感受帝王的冷落。 究竟是内心本就阴暗,还是受身边奸佞小人所蛊惑…… 夜幕西垂,容府内一片混乱。 容之墨拖着伤体来寻娇娘,却只见容清漪昏迷在榻上,娇娘则不见踪影。 他乍一看几乎没有认出,只因容清漪脸上红肿,甚至脖颈都粗壮一圈,嘴唇乌黑。 他赶忙让小厮去请大夫,同时令丫鬟去寻找娇娘。 “公子,姑娘显然是中了蛇毒,且脸上还有毒蛇爬过啃噬的痕迹。”大夫拱手说道。 “蛇毒?” 容之墨尚未开口,刚刚苏醒的容清漪已失声惊呼。 “不可能!”她连连摇头,“娇娘是用蛇给我祛疤,昨日效果显着,疤痕明显淡化!” “用蛇?”容之墨脸色骤变,不禁打了个寒颤,“娇娘如此娇弱胆小,怎么会用蛇呢!” 娇娘见到青蛙,都会花容失色…… 大夫叹了口气,无奈道:“老夫行医数十载,从未听闻用蛇祛疤!似乎唯有南诏与苗疆,会以蛇入蛊,偶尔或有此种做法。” “姑娘所中蛇毒不轻,幸得公子发现及时,才保住一命。但这疤痕,恐会生疮疡,切勿捂得太严实。”他随即低声提醒。 尤其是当下天气渐热,倘若伤口养护不当,极易腐烂流脓…… 大夫离开后,容清漪已近崩溃,这种从满心希望到彻底绝望的痛苦,简直生不如死。 昨日医治后,她甚至再无那种啃食异物的冲动…… 因而她对那女人深信不疑,已经开始畅想自己痊愈的那一日。 风光嫁入睿王府,诞育长子,晋为睿王妃,再彻底毁掉容玖玥,这才是她应有的人生。 “容之墨,那个贱人在哪!”容清漪怒声吼道。 “八姐……”容之墨面露难色,“娇娘不会害你的,许是出了什么意外,你先冷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