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没有如她们所愿。 陆夭夭穿着素雅的丧服,面容虽带着哀伤,却以冷静自持的态度有条不紊地接待每一位来吊唁的人,安排祭拜事宜,每一个细节都处理得妥帖周到。 顾母的情况也逐渐稳定下来,虽然还是时常哭泣,但已经不指责陆夭夭了。 陆夭夭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 顾淮出殡那天,天空灰蒙蒙的,仿佛连老天也在为他伤心。 陆夭夭穿着重孝,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百姓的视线看去,她并非被妖魔化的红颜祸水,而是一个心性坚韧,能够扛起责任的女子。 沉静的面容,淡雅的气质,会让人有种心安的感觉。 百姓或低头默哀,或轻声叹息。 谢倾尘也来了,代表皇家,给顾淮最大的排场和脸面。 让他风风光光下葬。 一掊掊土倾洒在棺面上,陆夭夭站在一旁,没有什么外人在场,她终于不用再强忍情绪,看着棺木一点点被泥土覆盖,她的泪水无声滑落。 顾淮那么好的一个人,却从此长眠地下。 不知何时,一把伞撑在了她的头顶,为她挡去了那些冷寒的雨丝。 陆夭夭抬头,没想到给她撑伞的竟然是谢倾尘。 “殿下,您还没走么?” “初秋,即便雨不大,也容易风寒入体,所以即便你想陪着顾淮更久一些,也撑着这把伞吧。” 顾淮死了,攻略对象死了,自己的死期估计也不远了。 陆夭夭突然很想跟谢倾尘说说话,也许这一别,就是永生。 “殿下,您做太子开心吗?”以前要藏着,不能问的话,现在也没什么怕的了。 谢倾尘没想到她会突然这样问,他本没必要回答她,可凝视着她伤感,却又淀了一丝释然的眼神,他道:“人生在世,不论何种身份都有忧愁烦恼和不得已,但同样也不是什么好处都没有的。孤被太子身份所束缚,要避忌很多东西,同样孤也可利用太子这贵重身份做一些孤想做的事。” “殿下治内攘外,不久就会实现殿下河清海晏的宏图志愿,臣妇想做太子殿下应该是喜大于忧的。” 谢倾尘没有接口,开不开心只有自己知道。 他只是很意外陆夭夭竟然看穿他心中所愿,仿佛她对他了解得十分透彻。 “不过肩上胆子很重,殿下也觉得很累吧。” 陆夭夭不等谢倾尘说什么,深深一揖礼,“希望殿下往后前途坦荡,一生无忧,努力加餐,岁岁平安。” “你突然这般做什么?” 谢倾尘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这样好像她要离开一样。 “没什么,有感而发。” “殿下,您走吧,臣妇再陪阿淮待一会。” 谢倾尘本来还想劝点什么,但他今日已经说得够多了,身份有碍,他再多说什么,有些不合适,最终,他没有再多言,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将伞递给陆夭夭,自己则缓缓转身。 雨依旧绵绵不绝,却似乎比先前更加清冷了几分。 陆夭夭握着那把还留有谢倾尘体温的油纸伞,静静地站在新堆起的坟茔前,目光穿过雨幕,仿佛能穿透时间与空间,与那个永远沉睡在地下的人对话。 谢倾尘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去了葬鹤夭夭的那片桃林。 桃林距离顾淮的墓地不远。 墓碑上鲜血涂抹的字依旧那般鲜红。 谢倾尘这次来情绪还算稳定,没有发疯,他蹲下来,先是将折来的一把野花插在墓碑前,对着&夭夭的墓碑说了会话,他开始清理周围的杂草。 这清理着清理着,他竟然从杂草中扒拉出一只耳环。 虽然简单的耳环,但上面缀着的一颗东珠,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人才能买上的。 “这是……”凤眸微眯,犀利和狠意迸射而出。 回到东宫,清风看他情绪不高,谨慎问:“顾小将军下葬了?” 谢倾尘微微颔首,随即将从鹤夭夭墓碑前捡到的耳环拿了出来,“清风,你去京城各大金银首饰珍宝阁亲自查探一下,这只耳环出自哪家之手。” “是,殿下。” 清风很少多嘴问不该问的话。 他迅速行动,走访了京城内所有的金银首饰珍宝阁。 经过两日的查探,他终于找到了这只耳环的出处——它出自一家名为“云鬓轩”的珠宝店,而且据店主回忆,购买这只耳环的,有三个女子。 看她们的衣着,非富即贵,只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 其中两位气质非凡,令人难忘。 清风回去如实禀报后,谢倾尘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虽然知道有两位女子买了,可是身份不能锁定,相当于耳环主人的身份线索就此断了。 不过谢倾尘不能罢休,关于鹤夭夭的一丝一毫他都不会放过。 他抱着侥幸,也许耳环的主人就是鹤夭夭,她没死。 毕竟那大火细想来那么蹊跷,总觉得是有人故意为之。 他思忖片刻道:“清风,派一百名暗卫守在东南西北四街,日夜不停,只要看到有戴这只耳环的女人都给带到东宫来,典当铺,金银首饰置换店也要留意下,另外张榜重金购买这一模一样的耳环,若有人肯出卖,也立刻将买主带来东宫。” “属下听命。” 陆夭夭回到顾府,没什么心情外出,更不想打听外边的事,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其实就算知道,谢倾尘来质问他,她可能也直接就承认了。 反正都要死了,被谢倾尘知道真实身份又有何惧? 她的丫头在看到那张通告就动了心思,毕竟说只要肯卖,对方愿意出一百两购之。 一对一百两,一只也有五十两。 有了这五十两,自己不仅能赎身,拿回卖身契,还能给家里购置几亩田地,给大哥娶个媳妇。 心动的她思虑再多,瞒着陆夭夭还是去撕榜了。 虽然是小姐赏赐的,随便自己怎么支配这只耳环,可要是让她知道自己卖了换钱,她肯定也不乐意,所以她一个字也没对陆夭夭张口。 撕下皇榜后,立刻便有人将她带到了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