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绵没有回后院,只派桃溪去给各处的管事传话,清点并约束好手下之人,不要随意走动,谨慎防范。 万管家去安排庄子上家丁护院的巡逻事宜。 别庄外的空地上,巨大的毡棚已经搭建好,毡棚四周密封的很好,将呼啸的寒风遮挡在了外面,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稻草,分散摆放了十几个燃烧旺盛的火盆,温暖如春。 很多流民都一脸满足和感激,不住的磕头感谢抱稻草或棉垫进来的小厮。 数月前,他们的家乡遭了雪灾,冻死了无数人和牲畜。他们出不去,没有活做,家里本就存粮不多的米缸很快就见了底。 当地官府开仓放粮,可每家领到的粮食根本不足以活命,朝廷派去赈灾大臣,可他们的日子依旧没有好转。 渐渐有人因饥饿死去,就死在他们眼前,死在他们身边,他们不想落得同样的下场,只好被迫背井离乡,四处流徙。 这一路他们经历了许多苦难,被刺骨的寒风吹得全身冰冷,被野兽袭击,吓得魂飞魄散,最重要的还是一直笼罩在他们心头上的阴霾——饥饿和死亡。 今日,是数月以来,他们吃得最饱,睡得最暖的一次! 袁诚掀帘进来,后面跟着背药箱的黄老大夫。 “哎呦——哎呦——” 痛苦的呻吟声格外清晰,只见毡棚的角落里,一个男子蜷缩在地上,手捂肚子,似是十分疼痛。 “快过来给我兄弟看看,他说肚子疼得难受!”一个矮个子男人一脸急切道。 十几个人围在四周,吵吵嚷嚷: “王三,我瞧你兄弟一向身子结实,怎么突然就成这样了?” “是啊!咱们也没乱吃东西啊!我看他下午只吃了几个粗粮饼,喝了几碗粥,是不是那些东西有问题?” “谁知道是不是这家人嫌弃咱们,故意给咱们吃坏掉的东西?” ...... 袁诚并不理会他们,只让黄老大夫给那人看诊。 黄老大夫把过脉道:“并无大碍,他只是吃得太多,堆积在肠胃,不好克化才会如此,我这里有研磨好的鸡内金,温水送服,喝下去,过会儿就好了。” 一听此言,地上的人叫喊声音更大了:“哎呦——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那名似是他兄弟的男子急了,抓起黄大夫胸前的衣襟,暴怒道: “你这庸医!我兄弟疼的这般厉害,这哪里仅是不好克化所致?你到底会不会医治?若我兄弟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黄老大夫蹙眉,行医多年,还从未被人如此污蔑过,若不是袁诚提前跟他交待好了,他还真得动怒。 但此时,他也不会任由别人欺负到头上:“老夫行医数十载,不说医术高明,但也绝不会误诊。你若不信,大可另请高明!” 袁诚也适时沉下了脸:“放开黄大夫!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语气冷淡,眼神犀利,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时,挤过来一位中年男子,忙去安抚那个怒目圆瞪的男人:“你别着急,许是这里人多嘈杂,老大夫一时瞧不准也是有的。” 又看向袁诚和黄老大夫,劝和的语气道:“他也是太过担心自家兄弟,难免会急切,您二位担待些,莫往心里去,我代他向二位赔个不是。” 说着鞠了个躬,又去推那暴怒的男人。 那个男人放开了黄老大夫,忙道:“对对对,我就是担心我兄弟,他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呜呜呜.....” 说着,竟抹起泪来,与刚刚的霸道不讲理截然相反。 劝和的中年男子指着地上不断翻滚的男子道:“你们看他疼成这样,许是有什么大毛病也说不准。我们千里迢迢来此,遭了大罪,许多亲人半路就离我们去了,能活下来实属不易。 我看这位大夫医术颇精,不如让他二人进宅子里,给他好好瞧瞧,医治好了,也算你们一桩功德,不比拜几座庙,塑几尊金身强?” 袁诚和黄老大夫对视一眼,点头同意:“行,你二人跟我们进去吧!” 暴怒的男人鞠躬感谢过后,赶忙去扶自己兄弟起身。 一名小厮上前帮忙,将那“哎呦——”叫唤的人搀扶出去了。 袁诚也扶着黄老大夫往外走,刚出了毡棚的帘门,便见一名少年朝他们走来。 那少年朝袁诚道:“先生,请借一步说话。” 袁诚打量他,个子不高,又黑又瘦,一双眼睛格外明亮。 他并未听从那少年的话,只道:“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那少年似是为难,犹豫了许久,最终走近袁诚,低声道:“请先生小心那二人。” 袁诚听到有人掀毡棚帘,朝他点了点头,便扶着黄老大夫进了宅门。 掀帘出来的人看了少年一眼,冷哼一声又进去了。 两个“灾民”一进院子便被蜂拥而上的护卫给摁住了,黄老大夫几根银针下去,他们切实感受了一番剥皮撕骨之痛,便老老实实将什么都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