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卫，现在虽然是八月的天，但夜里已经凉飕飕的，在一处码头不远处有一排的帐篷，只见一群人随意裹着一身麻布毯子就睡在帐篷地面上。 因为码头这一两年的光景好，所以一直都要人干活。 因此有些离码头远的人就直接睡在附近，算是长期留在码头做苦力。 这做苦力的人多了，自然也吸引不少做饭食的人到附近摆摊。 天还没亮，做馒头的就早起开始烧火蒸煮馒头。 那一阵阵的香味，让远处席地睡觉的苦力们根本无法安睡，肚子咕噜噜叫的厉害。 随着天慢慢亮起来，苦力收起自己麻布毯子往肩膀上一搭，便去到码头指定的地方等待喊人。 这里的工钱都是日结，管中午一顿饭，工钱在繁忙季节时是四十文，淡季时是三十文。 现在是八月，各地的税赋都要运送过来，所以码头十分繁忙，算是繁忙的季节。 此时苦力都在一个木栅栏内往码头看着，码头一般不让苦力在里面乱走动拉买卖，扰乱市场上的价格。 所以，苦力们也算是有一个组织在管理着。 “船来了，船来了。” 栅栏外的人大喊道，苦力们都挤在那两米高的栅栏外看着河边过来的船只。 看到河流上来的都是大船，而且一眼都看不到尽头，所有苦力都面露兴奋的笑容。 看来是来大货了，如果遇到大货，那么工钱能涨到六十文一人。 很快，在一众苦力期盼的眼神中，船只慢慢靠岸，船只下来一个身穿锦衣卫服饰的中年男子。 看中年男子袍子上的瑞兽，就知道中年男子在锦衣卫的品级不低。 “总算回来了。” 看着熟悉的码头，中年男子不禁感慨一句，中年男子正是去江南封禁青楼的韩武。 当时听到去江南一带封禁青楼时，韩武原本还以为是一个好差事。 但让韩武没想到的是，这次是要命的差事。 两个多月的时间，韩武的神经都是紧绷着，没有一刻敢放松下来，期间两次险些留在那烟花之地。 这次打着的名头是去江南一带查封青楼，但暗地里是监管江南一带今年的秋收。 今年，江南八府总计征收税赋六百六十万，强行征收两百万，加上查封青楼，这次船队一共押送了一千五百六十万两银子。 一想到自己负责押送这批银子，韩武差不多天天都没合拢过双眼，躺下没多久就会被惊醒过来。 就在韩武心情稍微放松一丝的时候，只见码头的主管走上来。 这让韩武下意识警惕起来，但很快想到，这里是天津卫码头的时候，不由就是轻笑一声。 “这位上官，船是满仓还是半仓？”主管带着笑脸的问道。 所谓满仓，就是船只上全是货物，而半仓，则是货物带人。 两者需要的苦力都是不一样，记录支出也是不一样。 此时韩武所在的码头是一处官营码头，有点像陆地上的驿站一样，是由官府出钱养着。 给苦力的工钱也是走的官府账面。 经常走码头的韩武自然是懂得这些的，不过这次运输比较特殊。 “都按照满仓算。”韩武开口说道。 主管听后，马上转身，开始挑选苦力。 很快闸门打开，主管大声喊道：“会写名字的先上来。” 不少新来的听到还要写自己的名字，神情都是懵。 但一些长期混迹在码头的老手，已经挤进通道里面。 这也算是码头的一套筛选人的套路，老手熟悉码头的搬运流程，所以会被优先招选。 新来的不懂规矩，还要人去看着，十分麻烦。 所以，多数时候都只会招募老手，只有实在缺人手的时候才会招募那些新手。 很快，一个个苦力在一张纸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只是片刻，纸张上就是密密麻麻的名字。 这名字除了第一姓外，后面的字都能看到一个特点，那就是笔画十分少。 让一群苦哈哈记那些复杂的字显然是难为他们了。 所以很多人干脆将自己名字改成什么杨五，杨六，杨十三什么的。 苦力签好名字后就在几个白色线内站好，等待主管喊话上船搬运东西。 不过让这些苦力有些傻眼的是，只见船只上面走下来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 在那阳光的照射下，这些小娘子跟一块块白玉一样，闪闪发光。 一阵微风吹过，香风飘来，让一群苦力都有些迷醉起来。 所有光着膀子的苦力看这么多水灵灵的小娘子时，双眼不由睁大，喉咙蠕动，脖子一个伸的比一个长。 这才是刚刚下来一船而已，后面几船又是相继下来几百的小娘子。 这让码头的苦力看的眼睛都发直的，什么时候能看到过如此多漂亮的小娘子。 “这不会是碰上给皇帝选婆娘的船了吧。” 有苦力小声说着，眼神中都是好奇的神色，心中都幻想着，如果能娶其中一个回家当婆娘，那做梦都会笑醒。 现在女子那可也是稀缺的很，一个是因为重男轻女的原因，二来是上流那些士绅霸占太多的资源。 所以明末底层其实也是有很多的光棍汉子。 最出名的就是后面流寇头子之一的张献忠，因为娶不到老婆就走上造反这一条路，以至于不管张献忠跑到哪，身边都会带着女的。 可见其饥渴的程度。 下船的女子在一群身穿灰色军衣的兵卒呼喝下，排成一个扭扭捏捏的小方阵。 这些女子并不是苦力想象中皇帝选老婆，而是前不久查封南直隶青楼妓院带回来的女子。 这些女子多数都没有干过重活，整日待在房子内学伺候取悦男人的事情，一个个都长得细皮嫩肉的。 可以说真是我见犹怜。 一位刚刚下船的中年男子，看到这情形，眉头都拧成川子。 “当真是荒唐，荒唐啊。”中年男子语气带有三分怒意的说道。 这位中年男子正是水太凉钱谦益，钱谦益接到传召，思虑再三，和几位友人交流一二后，最后还是下定决心到京师来。 因为钱谦益要解救这些被押送到京师的受苦女子。 钱谦益这个浪子可是青楼的常客，可是认识不少的老鸨，所以自然有不少人请钱谦益出面搭救。 钱谦益自然是义不容辞的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