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从辽镇被驱赶出来的百姓可谓好不凄惨,要知道,现在可是冬天,天空飘着雪花。 夜里温度可是零下七八度,甚至可能更低。 这种天气被驱赶出土房,那和要人死没有区别。 所以,在路上有很多人都是偷偷跑回辽镇,这几万人拖家带口的队伍拖的有十几里路,沿途不可能都有官兵看守,逃跑起来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当然,这也就是碰到韩家军三个编外的游击将军才如此松散,要是韩熙过来组织迁徙,那是一个都跑不了。 鞍山驿,此时最先启程的辽镇百姓已经到这里,再沿着官道走上三十多公里,便能到达海州卫。 如果换做军队,三十公里一天就能赶到,以韩家军的拉练标准那就是半天时间的路程。 但这些百姓迁徙起来速度十分慢,一天也就走个十公里左右。 所以,这最前头的队伍还要三天时间才能到海州卫。 此时是黑夜,冷风携带雪花“呼呼”的吹,所有人都是紧紧缩在一起,这种天气在野外待一夜那真是难以想象的苦。 一不小心,就长眠于此,天人永隔。 这打仗打到最后,苦的还是这些老百姓。 “爹,二伯他们说今夜就跑回去辽镇,问我们要不要一起。”一个中年汉子问一个老汉道。 老汉抽紧了身上的单衣叹息道:“辽镇里的粮食都被那群天杀的官兵拿走,这大冬天的回去等死么,只有接着走,才有活路。” 留守在辽镇的官兵按照韩熙的命令,遇到那些不愿意离开的,不要伤害,将他们的粮食全部拿走分给那些愿意离开的人。 虽然还会有一些粮食被藏起来,但留下来的人想靠那点粮食熬过这个寒冬,显然有点困难。 所以,大部分的辽民都被迫迁徙起来,那几位游击将军都是兵痞,可不和你讲道理。 要不是韩熙派了几个书记官过去做监军,那些不愿意离开的,全都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几个游击将军那是真不吃牛肉。 现在辽东这么乱,说你是细作,那杀了也白杀。 “爹,去到海州卫,没有房子,这大冬天的一家子怎么熬过去啊。”中年大汉开口道。 中年大汉说的也是理,冬天没有一房子,是很难熬过去的。 老汉此时也十分纠结,一边是没有粮食的日子,一边是没有房子的日子,两头都难。 “我听说那韩总兵是个善人,不会不管我们的。”老汉最终还是选择去海州卫。 “唉!这世道,哪有好官。” 中年男子无奈叹息一声,这个家最终当家做主的还是老爷子,他也不能独自带着妻儿离开。 一夜时间过去,鞍山驿的辽民听到铜锣声,便开始收拾,准备上路,路边能看到低声哭泣的人。 看样子,定然是有家里人没熬过夜,冻死了。 这些冻死的人官兵会发一张席子,让将尸体卷起来,到时尸体会被集中处理。 “看到没。这韩总兵是个好官,人死了,都发一张新的竹席。”老汉对着自家儿子说道。 中年汉子听后也是点头说道:“希望过去后,韩总兵能给我们安排一间房子。” 这年头,官老爷都是想方设法的从百姓身上压榨钱财粮食,怎么会在百姓身上花费一文钱。 这些新席子,一张少说五十文,可不便宜。 似乎是看到希望,老汉走起路来也快了几分,三天的路两天就走完了。 老汉成为第一户从辽镇迁徙到海州卫的人。 当到了海州卫,城池五里外地时,已经能模糊的看到海州卫城池的外轮廓。 而在这冰天雪地的大冷天,官道两边搭建了上百个油布棚子。 每个棚子下,都是冒着热气的大锅,隔着老远就能闻到香味。 “辽镇那边过来的?”一个穿着儒衫的文人开口问道,这个年纪轻轻就学中年人留了两边胡子,给人感觉十分老成。 估计是听说过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俗语。 老汉看到对面是一位书生,马上变得恭敬起来,客客气气的说道:“是,我们是听从总兵的话,从辽镇那边赶过来的。” “那过来坐下吧,吃口稀饭,顺便登记下户籍。”青年文人招手说道。 这批年轻的文人都是从山东招过来穷苦潦倒,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都在试用期,最终只会录用十人。 正式录用后,一年能有二十两加上十五石的工钱,并承诺做的好直接可以来给官做。 六七品的文官韩熙给不了,但那些八九品不入流的文官他还是可以随便给的。 等魏忠贤上位了,别说六七品,巡抚韩熙也能给你弄来。 这可不是开玩笑,魏忠贤在位的时候可是有真实案例,白身都能成为国公和朝廷重臣。 听到有食物吃,老汉面上的喜意难以抑制,急忙喊着自家大儿子去拿碗过来,而老汉则是拿着自己的户籍到桌子坐下。 青年文人见老汉有户籍在手,这倒是省事了,接过摊开记录,同时开口问道:“家中八口人,一年可能赚到十两银子。” 一年赚十两银子? “大人开玩笑了,这一年赚十两银子,老汉想都不敢想。别说一年赚十两银子,这年头收成不好,家里还欠着官府税银呢。”老汉说着,说着,心里不禁有些发酸,眼泪就是忍不住流下来。 青年文人见老汉说着就哭起来,一时也是愣住,心想这算什么个事? “咳咳咳!好了,别哭了,这一户一年没有十两银子收入,会被划入贫困户,到时韩总兵这边会给你们每年发五两银子过日子的。”青年文人解释说道。 这会轮到老汉愣住,有些不确定的说道:“还有这好事?大人不会是糊弄老儿吧!” 朝廷不加税赋就好,现在还有银子补发,老汉摇头,觉得这事情有些不真实。 “这事情不一定能成,要等查验真实,才会有。”青年接着解释道。 而这时,老汉的大儿子已经打了几碗稀饭过来,看着浓稠的稀饭,老汉瞬间觉得这次来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