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莱睁开了双眼，无神地注视着金属制的天花板。 脑子还很迟钝，他还没意识到自己现在身处何处。 “唔……” 他试图动弹双手，却发现完全控制不了四肢。 浑身像是被灌了铅。 嗓子也嘶哑得厉害，难以发出声响。 身边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蠕动了一下。 何莱想扭头看看身边动静的来源，却发现就连轻轻转头都做不到。 感觉像被打了麻醉药。 【何莱，你醒了】 “唔嗯……” 【这段时间就好好休息吧，你的神经系统有将近百分之八十二都遭到熔毁，我正在着手进行修复】 “白……芸……” 【的确是无法避免的话题，不过别担心，神女咒印依旧能检测到活体反应，但出于谨慎考虑，我对其进行了一定的屏蔽，以防圣教通过咒印反应进行反追踪】 何莱不再出声，只是默不作声地再次闭上了眼睛。 “……喂！你刚刚是不是说话啦……” 是师姐的声音。 但何莱依旧紧闭着眼睛，没有回应。 “不会是梦话吧……” 璐璐开始不满地嘟囔起来。 “真是的，说梦话都能扯到那狐狸的名字……” 身边再次传来被褥拉扯的窸窣声。 那家伙似乎正试图往自己被窝里钻。 恍惚之间，何莱还以为是白芸。 毕竟，平时也就只有白芸最爱钻自己被窝了。 但奈何璐璐的身形似乎有些太大了，差距感瞬间拉开。 “……” 尽管这是一张大病床，但仅仅是躺在床边就已经有些勉强了，更别说她继续往里钻了。 “……不准喊她的名字，不准喊她的名字，不准……” 她一边赌气似的往里拱，一边嘟囔起来。 那对角顶在了何莱的胳膊上，多少有些不舒服。 “师姐……顶着不舒服……” 无奈的他只好深吸一口气，竭尽全力地憋出了这句话。 “呃！” 璐璐在被窝里的动作僵住了。 呆愣了几秒后，她猛地一弹，从被子下跳了出来。 “你果然醒了！怎么不说一声！刚、刚的话你听见了吧？！” 她脸蛋通红，别开了视线，磕磕巴巴地开口了。 然而…… 何莱却无心理会她的反应。 轻轻呼出一口浊气，他再次闭上了眼睛。 整个人就像一条死鱼，看起来毫无生气。 看着何莱的反应，璐璐她既心酸又心痛。 “呜，不要这样啊……真是的，咱嘴笨，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只好又小心翼翼地在床边坐下，轻轻朝何莱身边凑了凑。 何莱又睁开了双眼，却能看见璐璐那银白色的发丝在余光下摇曳。 在灯光的作用下，那簇银白发丝像极了白芸那雪白的秀发。 他紧紧闭上了双眼，却没能拦住眼角滑出的泪水。 看着那一抹晶莹的泪珠自何莱侧脸滑下，璐璐无声地咬紧了牙关。 她轻轻抬手，替他抹去了泪痕。 “咱知道你难过，别怕，咱会一直陪着你的。” 璐璐笨拙地伸手，又往前凑了凑，想要抱住何莱。 但奈何身躯过大。 “师姐，我要被挤下床了。” 璐璐随即怔住，脸蛋再次涨得通红。 “咱、咱也不想，长这么大的嘛！” 她跳下了床，羞愧的同时也有些恼火。 “咱要去找苏茜！咱也要学那个可以变小的咒文……” 璐璐风风火火地冲出了医务室。 终于清静下来了…… “白芸……她的位置，能确定吗……” 【屏蔽是双向的，我目前无法确定她的位置】 “我……果然还是太依赖这身能力了。” “我还需要更强，更强的力量……” 何莱握紧了右手，仔细感受着手心神女刻印所带来的那一丝隐约的温暖脉动。 毫无疑问，白芸她还活着。 而他必须要更强，强到不用再依赖白芸的灵力。 自己的肉体还是太羸弱了，明明是一名炼体咒术师，体术上却完全不合格…… 只要锤炼到像薛元锋那般，让肉体达到纯粹的强大…… 增强身体机能的咒文也多久没更新过了？还拿着那老一套的东西肯定不行…… 他需要将更多的咒文植入固有咒文，这样才能更强…… 又或者—— 像那些修斯蒂娜圣女一般，为自己植入一些增强用的机械义体，毕竟自己手头也有着这些技术，如果请求小优的话…… 必须要不择手段地夺回白芸。 【何莱，你的焦虑症有加重的迹象，我还检测到较为明显的双向情感障碍的初期症状，建议——】 “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何莱拖着嘶哑的嗓音打断了芷若的话。 【……】 【关于刚刚的想法，建议谨慎采纳】 “为什么。” 【对肉体的负荷，未免有些太大了……】 此时此刻，芷若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 何莱有些不耐烦地轻啧一声。 “我……没觉得有什么异样。” 【目前的确没有，但你要明白，使用固有咒文吸纳其他咒文的做法，本质上就是让咒文对肉身进行植入】 【与之前所见到的那些人体实验，在本质上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除此之外，若按照薛元峰那样超出人体常规承受能力的训练方式来对肉身施压，还要植入那些义体机械……】 芷若停顿了半晌，迟疑了片刻。 【……无论是对肉体，还是对精神，都会造成不可逆的影响与伤害，我不确定到最后，你会变成什么样子】 “嗯……那又如何？” 那时的母亲身患重病，他纵使赌上一切都无能为力，只能任由她撒手人寰。 而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的他面对此等境地，尚有一战之力，只要拼尽一切，只要……不择手段。 【何莱……】 【在我的数据库中，历代魔宗王都无一如此对待自己的身体，还请三思……】 已经没有三思的余地了。 何莱收了声，停止了与芷若的交流。 有些事，只要他下定了决心，就不会再改变了。 医务室的气阀门轻响。 听脚步声，大概是小优得知消息前来检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