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身怒色,像是裹胁积聚了全部力量的积雨云,面色阴沉到几乎要滴出水来。 林香盼下意识挂断了电话。 她仰起头看他,却没说话。 “你刚刚在跟谁打电话?” 夏泽安眼眸森然,低哑的嗓音里夹杂着要压制不住的怒火。 明明他已经一退再退! 明明这些事,已经触碰到了一个男人的底线!! 可她仍不知足! 她竟还要一而再再而三挑战他—— “塞拉。”林香盼诚实回答,“我们约好了接下来一起玩两天,我向医院请了假,好好陪着玩。” 许是她脸上的表情太过正常,以至于夏泽安到了嘴边的怒吼,竟就硬生生收了回去。 他甚至想笑! 是的。 下一刻。 男人便径直笑出了声!! “哈哈!林香盼,你不觉着自己很可笑吗?”他走过去,掐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扬起头面对自己,一双黑眸逼仄,里头已是被愤怒染到通红的情绪。 他是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更是极少在人前动怒,可此刻却终于情绪不受控制,身体紧绷着像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药桶! 一双眸如深渊! “我哪里可笑?明明是你莫名其妙。”林香盼冷冷嗤了一声,下颌又一次被他捏到泛红,整个人很痛。 她已经不再尝试去挣脱,而是硬忍下来,扬起眸与他对视! “你就非得干涉我的全部?” “嫁给了你,我连交朋友的自由都没有了!四年前,我妈妈因为你的缘故被吓到,至今不愿意再来海城,她生怕你再把他送进精神病院!” “四年后,我的朋友大老远从非洲过来找我,你却连我招待人家都不允。” 她越想越气。 原本已经平息下来的怒火,在发现这个男人变本加厉的指责之后,彻底不受控。 林香盼重重将人推开。 “你是暴君吗?!玩什么君主专制!连一丁点自由都不肯给我?!” 许是她吼的过分厉害。 男人竟真的松开了手。 颀长的身躯伫在一侧,身上黑色的衬衫裹覆着紧绷的肌肉。 他明明一言不发,下颌线却紧绷着。 林香盼轻易就能看出他的怒火。 可谁也不肯退让。 两方对峙很久很久,直到最后,总有一方要败下阵来。 夏泽安用力眯了眯眸,手掌紧紧收拢成拳。 他没有动手。 也不曾当着她的面发泄。 只是嗓音极哑的,像在喉咙里摩挲了一万遍似的,终于说出口。 “是我太纵容你了,对吗?” “在你心里,我的形象从来都是一个暴君,所以从头到尾,从四年前到现在,你根本没有爱过我?” “什么?”林香盼怔住。 她本是很生气的。 可那一句“爱不爱”从夏泽安嘴里说出来,实在太过奇怪。 以至于她现在有点没反应过来,错愕的好笑。 “你问我……爱不爱你?” 夏泽安沉重地点了点头。 他眼眸里情绪异常认真,几乎是要一眼望穿她的心思,试图从那双漂亮干净的眼眸里,稍微寻找到一丝她爱自己的证据。 可、没有。 女人眸色澄澈,却只有狐疑、好笑,还有一抹不曾褪去的愤怒。 偏偏没有懊恼。 她对她自己做错的事情,没有一丝懊悔。 夏泽安彻底明白过来,闭了闭眼睛,沉重地转过身。 “不用回答了。” 他已经知道答案。 刚刚强撑着一股气冲过来,无非是还想要一个答案。 最近她那样乖顺、连上次冷落了她时,都仍旧为着“夏夫人”的名声,坚持举办了那场茶会。 她该是心里有他的。 可现在,夏泽安彻底不自信了。 或许。 这个女人从未爱过他。 脚步声渐行渐远,虚掩的房门被冷风关闭。 林香盼隐隐听到了楼下院子传来车子发动的声音。 她知道夏泽安出去了。 刚刚回来,是躲在书房里不想与她争吵。 现在离开,又是因为什么? 他刚刚问自己爱不爱他。 林香盼没能第一时间回答,是因为她觉着太可笑。 “若是不爱,我当初就根本不会在爷爷走后还同意和你结婚……夏泽安,我对林氏,从来没有你想的那么看重。” 她大抵是从心底深处,就早已经接纳了他,所以每一次他靠近……都半推半就的。 上次,还主动了。 她皱着眉,越发觉着狐疑。 “这些……你都感觉不到吗?” 否则怎么会问出那样奇葩的问题。 反倒是他。 林香盼倒不怀疑这男人是否爱过自己。 必然是爱的。 否则四年来,在她给出了离婚协议书的前提下,这个男人可以有无数个女人。 但他没有。 整整四年时间,除了工作还是工作,过着如同苦行僧一样的日子。 直到现在。 但林香盼,也的确受不了他的控制欲。 至少她和塞拉,本就是出生入死过了命的交情,他到底是对塞拉哪里不满?难不成,就因为人家是外国人? …… 夏泽安终究叫人送来了一沓酒。 他没呆在包厢,而是在夜宴最热闹的大厅里,看着外面喧闹不停的人群,舞池里扭动着妖艳身躯,内心竟没有生出丝毫波澜。 灯光闪烁,绚烂的世界随着DJ摇晃起来,四处都热闹,台上的节目表演精彩,底下一阵阵不停的欢呼声。 可他并不受感染。 他的内心寂寥。 深爱了四年的女人,不爱他。 男人苦涩地笑开,任由酒瓶里艳红的液体从嘴角滴落。 终于。 音乐声停。 他像是被人抛弃的小孩似的无助,跌靠在皮质沙发上—— 前方,却有一道目光远远朝他看了过来,隔着一些距离,女人眉目精准地盯住了他,如同看准了猎物的狮子,蓄势待发。 她扭着腰,瞥开了身边的助理,缓缓走了过来。 微微俯下身,露出面前深深的沟壑,烈焰红唇扬起,露出魅惑万千的笑容。 “嗨,帅哥,要不要一起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