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您在吗?” 禾秀在门外呼唤我。 “我在。” 呼啦一声,数十个人挤入门内。 禾秀兴奋地说:“奴婢就说嘛,二小姐定是在此处。” 李海擦了把额头的汗水:“可把奴才们急坏了,老爷说若是两个时辰内找不到您,便要了奴才们的命。” “走吧,随你们前去交差。”我顿下脚步,看向阿令,“你且保重,待我来日登门拜访。” 阿令没有答话,只是蹲下身来,将头深深地埋入双膝之间。 阿令,李昇,母亲阮汐,父亲云非客,蒙泓!不足两个时辰的光景,我好似亲历了几个人的人生。 我的大脑沉甸甸的,人却轻飘飘的,仿佛下一秒便要悬浮在空中。 “然儿,你去了哪里?” 我迎上云非客焦灼而严肃的脸,勉强地笑了笑:“去了一趟云汐小筑。” “你去那里做什么?” “看望一位故人。” “哦,那个又老又疯的女人,她有何值得一看的?” “阿令她不是疯子!为何在您的眼中,别人都是疯子?”我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悦。 “她原本便是疯子。汐儿若不是被她教唆也不至于落得死无全尸之境。” 我震惊地抬起头来,问道:“母亲不是因生我时难产而死的吗?” “汐儿是被毒虫吞噬而亡,被发现时只剩下几块白骨。” “那些毒虫莫不是父亲命人放入院中,有意折磨她们主仆二人的吗?” “定是那老妇胡言乱语!汐儿善用蛊术,那些毒虫是汐儿炼蛊所用,她会被毒虫吞噬定是那老妇灭了蛊王所致。” 父亲与阿令,谁在撒谎?我的脑袋混沌不堪,再无力思考什么。 “父亲,我倦了,想回屋休憩片刻。” “然儿,”云非客张了张口欲言又止,他挥了挥手,“你去吧。” 我躺在床上待禾秀帮我布好床帏,正欲闭眼睡去。 禾秀想起一事,开始念叨起来:“适才有从宴席上回来的姐妹告诉我,近日边关有战事,朝廷无将可派,众人皆怂恿老爷向朝廷自荐。” “哦?父亲如何说?” “老爷好似有些心动。” “父亲年老体衰,不易再上战场。”我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一盏茶的功夫她已陷入深睡。 “二小姐,快快醒来!”有人急切地将我唤醒。 我睁开惺忪的睡眼,问道:“何事惊慌?” “云汐小筑出事了!清晨有人经过发现那里已是一片废墟。人们推断应是昨日夜间走水的。” “什么?”我的睡意顷刻间荡然无存。 我急急披上衣服就往外走去。阿令,阿令,阿令! 我一路念叨着阿令的名字,内心说不出是惶恐还是疼痛。 不远处的废墟前站着围观的人群,他们纷纷议论着: “好在这个院子已废弃多年,不曾有人住过。” “是啊,真是万幸啊!” 我拨开人群冲到前面。 被火炙烤过的焦土味弥漫在我的鼻腔,我扶着胸口缓缓蹲下身来。昨日的花影好似摇曳在面前,昨日那娓娓道来的故事好似尚响在耳畔。只是,那一切转瞬即成了废墟。 我望向身后的人群,声嘶力竭地质问道:“谁说这里没有人住?一名叫阿令的女子在此处生活数年,她不曾伤害过谁,只是默默地活着!谁要害她?谁要害她?谁要害她?” 我的愤怒如熊熊燃烧之火,人们吓得纷纷后退,唯恐不小心被火苗吞噬。 我守着那片废墟,直到夕阳西下。 云非客不知何时走到了我的身后,他轻声安抚道:“然儿,莫要伤心,为父定为你再造一所庭院供你消遣之需。” 我抬眼向父亲看去,冷笑道:“我哪里需要什么消遣之所?我的最终归处怕只剩下古寺青灯。父亲,我要为你向神佛忏悔、赎罪啊!你为了一己之愤竟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毁了他人性命。他日待你下了地狱,我会祈求神佛减少你的酷刑。” “你!”云非客气得面色铁青,他将手伸向空中想赏我一记耳光,却终是无力地垂下,“这场火是意外,非我所致,你如此污蔑我,是要诛为父的心吗?” 我站起身来,又忍不住冷笑一串:“呵呵呵……也罢,烧了也好,我再无盼头,便心甘情愿做一具行尸走肉。” 数日后。 一匹战马飞速地穿越街市,马匹上的士兵一路疾呼:“边关告急!” 云非客徘徊在我的闺房之外,犹豫片刻终是冲了进去。 “然儿,你可愿助为父一臂之力?” 我不想看他一眼,只淡淡地回道:“我一介女子能助父亲什么?” “你母亲在时,每每我在战场厮杀她必在身旁陪伴。我的每一份军功皆来自她的付出。” “呵,即便如此,你仍是将她弃之如敝履。” “事情并非你想象的那样,阿令那疯妇说出的话,你一个字也不要去信。” 我站起身来,边向外走边说道:“我要去寺庙上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