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有些耳熟。 杜言秋听出是北门街上那家食肆掌柜娘子林氏的声音。 林氏应该是正与谭园的看门老人说话。 “胡伯,您要记着,这些东西一定要烤热了吃。如今天虽热,可这些东西放的时间久也是凉的,您老的胃口承不住,再生了病,吃苦头的还是您老人家。还有,这些东西一定要尽快吃掉,多留不得,天热坏的快,若变了味儿就不要吃了。可别惋惜,回头我还会再给您送来。”林氏一番关切地嘱咐。 “知道,知道,我不是三岁孩童。”看门的老胡频频点头,“你这女子,何时变的如此婆妈?对长辈这般絮叨!” 林氏笑道,“这不是不放心您么?您又不肯辞去这看门的活儿,让我照顾您。肯定要多叮嘱您老一些。” “我在这谭园活的清闲,偌大的园子随我闲逛,日子过的好不惬意!去你那儿小食肆里住?乱糟糟的,哪里是个养老的地儿?”老胡连摆手,“不辞,不辞,只要谭家的人还用我,我就哪儿都不去。” “今日谭园里来了客人?”林氏放低了声音。 老胡也将声音放低,“是马跃那边出了点事儿,怕是要在这里躲几日。你不要与别人说。” “马跃又怎么了?” “那个杜言秋带人查同生药铺,要拿他开刀。” “凭什么?为姜落落公报私仇吗?那苍辣子的事不是已经过去,他们还揪着不放?” “应该不是这么简单,或许是冲整个同生药铺而来。” 林氏声音一紧,“难道杜言秋知道了仙主?” 老胡没有吭声。 “知道又如何?”林氏的声音尖刻了几分,“不论是当年我们深受水患之害的人,还是如今得龙王恩惠的人,我们都以龙王为尊,仙主是帮我们与龙王爷通话的智者,他敢为难仙主?” 沉默片刻的老胡问,“我听说那个姜落落也有受龙王指引的灵性?” “是有此说法,可姜落落怎能比得上仙主的功德?而且之前可从未听闻,大概是最近上杭出了乱子,她又正好插手,龙王爷才会借用她来显灵吧?终不是长久。这么多年,我们可都是受仙主照拂,若无仙主安慰,我怎能从当年的丧夫丧子中走出?”林氏的声音轻颤,听得出含了热泪。 老胡幽幽长叹,“如今我老胡孑然一身,守着谭园也是想离仙主近些。” “仙主此时可在谭园?”林氏问。 “或许在,或许不在吧。” 老胡也说不准。 林氏道,“即便杜言秋知道了仙主,仙主也不会有事的。我们又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 “唉!”老胡叹了口气。 “怎么了,胡伯?” “我是怕那杜言秋拿伍文轩说事。” “伍文轩?与他何干?” “你有所不知,伍文轩曾来过这谭园。若杜言秋查到此消息,此事便瞒不住了,说与你也无妨。” “伍文轩来谭园做什么?他怎会来谭园?” “来谭园,当然是见仙主。” “伍文轩是受水患之害的人家,可仙主又不是众人所知。伍家兄弟虽吃百家饭长大,可他们的性子孤僻,不善与旁人交往,除了偶有接济,我们与他兄弟来往不多,那伍文轩又是个书呆子,谁与他提过仙主?” “应该是拜魁星堂时知道的吧。我算了算日子,他来谭园,就是在去魁星堂求签之后。” “伍文轩魁星堂求签是受人编排,那他来谭园……” 林氏的声音又变为低沉小心,“是有人同情他家,将他引给仙主,还是……有人想利用他害仙主?!” 若在之前,林氏只能想出第一种缘由,可是,如今整个上杭百姓都知道伍文轩是受人摆布做了谋害邓知县的那把刀——既然能利用伍文轩谋杀邓知县,又怎能不会利用那个傻乎乎的伍文轩害他们的仙主? 老胡道,“此事难说,静观其变吧。但愿那杜言秋不要也被人所用,犯了糊涂。”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林氏有些焦急。 “仙主还未露面,唯有一个等字。” “我从未见过仙主真容,但若要为护仙主而战,我虽为一介女流,也绝不退缩!” …… 杜言秋听到这些,便又悄然退走。 他先返回假山暗道,命在暗道中待命的衙差原路退回,与姜平等人汇合后,留负责包围孙家的段义等人看守暗道出口,其余人奔赴谭园。 而杜言秋则直接从谭园翻墙离开,以飞快的脚速赶至刘家。 那两名分别叫李乙、崔三儿的衙差已经送到刘家,经来到刘家的大夫救治,苏醒过来。 二人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走着走着,突然不知从哪儿冒出一双手,将什么东西捂在自己的脸上,都没来得及反击,便晕了过去。 刘掌柜夫妇以为杜言秋是来审问这二人,不想杜言秋再次见到他们的第一句话便是,“仙主有请。” 刘夫人一脸疑惑,刘掌柜的眼中则是一闪而过的惊慌,脸上却故作讶异,“杜大人何意?” 杜言秋不顾刘掌柜中毒催吐后的虚弱,一把将他从床榻上揪起,“刘通,少与我继续装模作样!” 刘夫人急道,“杜大人,我家相公犯了何事?” 杜言秋冷声道,“与何源里应外合,对公差下手,劫救马跃,亲自服毒,诓骗本官。刘通,本官要拿你,冤不冤!” “我家相公的毒……”刘夫人难以置信,“不可能!就剩那包蜜饯没有查验,问题很可能就出在那包蜜饯上。蜜饯是马跃家娘子送的,马跃又连累药铺出了事,我家相公还未及恼他,又怎会与人里应外合帮他与官府作对?何况在衙差来我家之前,相公又如何知道药铺被查?” “这些应该问问你家相公。” 杜言秋将刘掌柜甩在地上,“以为编造个没有的蜜饯,将下毒之人引向马跃,自己吃一番中毒的苦头,就能摆脱与马跃那边勾结的嫌疑?” “相公,到底怎么回事?”刘夫人无助地望向刘掌柜,“怎么又扯到何源?何源不是有事告假离开刘家好几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