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少年轻咳两声,压低嗓音,“那帮人到底是做什么的?我听你们说到杜言秋?就是最近在上杭很能闹腾的那个人?我听人说他白天的时候被知府大人给抓了!” 姜落落轻瞟少年一眼,“多嘴对你没好处。” “可我这不是已经成你同伙了么?” 少年指指姜落落,又指指自己。 在船上的时候这姑娘只说自己被人盯上,想让他帮忙试探一二,先给了十几文钱,待事成之后再给他一锭银子。 他想自己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能有什么大事?自己嘴皮子耗费好几天都不见得能赚一锭银子钱,这么简单的事儿想也不多想就点头答应了。 于是,待这姑娘上花船后,他就继续躲在船篷里留意她的举动。 按这姑娘的话说,所有目光都在她这个放孔明灯的人身上,他又一直躺在船篷里,只要不故意弄出什么动静,不会引人注意。 待看清她的最后举动,他便先乘船撤离,跑开一段路后,借夜色掩饰再重新返回,换舟登花船,去寻找她留下的东西。 若有人抓他,他就装模作样地逃,然后等着落入对方手中。 若没有人出手,也一定有人在暗中盯着,到时候他就寻个人多的地方转转,偷偷把拿到的东西丢掉,然后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该做什么,便去做什么。 那些人迟迟不见收获,又盯得不耐烦,肯定会逮住他询问,到时就说他拿到的东西已经在那人多的地方被人接走了。 …… 他觉得这挺有意思,以为只是小玩一下,可没想被一群彪汉给当鸡仔似的拎住。 不过,一个姑娘都不怕,他一个男儿怕什么?此时心中更多的是对这遭偶遇的好奇。 “不是。”姜落落果断否定了少年的话,“你赚了我的银子,就是我花钱请来唱戏的角儿。” “你若不与我说清楚,我就去找那帮人坦白。”少年威胁。 姜落落不在乎,“随你。大不了算我计划失败,遇到个言而无信的小人是我倒霉。” 被一个年纪相仿的姑娘鄙视,那少年有些没面子,嘿嘿一笑,“我就是这么说说。咱也算是生意人,懂得诚信二字怎么写。” “你听说了白天的事,那你可知在上杭,谁与杜言秋来往的多?”姜落落问。 “姜落落啊,我听说她与杜言秋昨日还来过上杭,去了曹家。” 少年说着,瞪大眼睛盯着姜落落,“哦——原来你就是那个凶肆鬼娘子!” 旁边墙头上悬挂的灯笼红光打照在姜落落的身上,她的脸笼罩了一层半明半暗的幽亮。 “大惊小怪。” 姜落落继续吃饭。 少年笑嘻嘻地搓搓双手,“久闻大名,今日见到真人,有点小激动。你真能领受龙王之意?你今晚做的这些事,是不是也受了龙王爷的指引?” 姜落落默默地瞧了他一眼。 “我知道了。”少年手指向上指指,“天机,这就是有缘人得到的天机。” “你信龙王?” “咱上杭百姓,哪个不信?” “我不信。” “啊?” 少年愣愣地瞧着姜落落。 姜落落已经吃晚饭,将手中的碗筷推开,“我也不怕告诉你,都是假的。” “什么……什么是假的?” “说我能受龙王爷指引的话就是假的。根本没有谁的指引,才溪乡的人看到的鬼神之景不过也是如今日的我这般玩弄的把戏而已,为的是让他们能够相信伍明、阿福已死,愿意去衙门告状,挑破此事,请求官府出声,配合我们查案。” “你……你敢假冒龙王?” “我只是证明,事实就是事实,真相如何无人能改变,更没有什么龙王做主。同样,我们能假冒龙王,也会有其他人假冒龙王。就如今晚的事,我说是帮杜言秋来语口渡给人传信,就真的是吗?可是那些人显然信了。一个事的真假并非人云亦云就可定论。” 少年听得有些懵,“这些话从未听人说过。你竟然怀疑龙王爷?!” 姜落落轻轻一笑,站起身,“这话你能听进几分算几分,一分也听不进去只能说你冥顽不灵。我也不怕你与人说出去,时机未到,为了我自己,当着众人的面我不会承认什么的,就当你是威胁我不成,故意对我使坏。反正我姜落落这些年顶在头上的闲言碎语又不是一两句。” 少年仰头看着姜落落,前面的话没听明白多少,却觉得她最后说的话竟有几分豪气。如此仰望,仿佛有束不屑的目光从自己的头顶扫过。 若说这少年起初是因见到姜落落这个能够与龙王通气之人而激动又羡慕,那姜落落此时的神色与语气则让少年觉得,是完全从她这个人身上散出一种说不出的力量,令人血气上头。 少年蹭地站起身,“只知道你会安排死人,不知道你还会玩弄活人。反正你也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子,不计较什么风言风语。咱们交个朋友吧,我叫蒙阿满,以后有什么事再来找我,我跟这边的人都混得熟。” 姜落落撇了撇嘴角,“是想赚我的银子吧,我可不是大户人家,没那么银子挥霍。给你的那锭银子,还是杜言秋付给我的酬劳。” “你把我看成什么人?既然是朋友,肯定眼里不能只有钱财好处。别把话说的那么势利,我就是觉得你做的事有意思。以后你到语口渡来,有事就找我蒙阿满。”少年豪气地拍拍胸脯。 姜落落瞧他这副模样,不禁有些好笑,从脚到头将他打量一番,“你可想好了,杜言秋就别提了,我现在自己身上的事也不少。” “我蒙阿满说话算话!”少年不服气地昂起头,“你一个姑娘都这么胆大,我还能不如你?” “万一惹出什么大祸,会连累家人。你与我不一样,我们姜家已经丢了两条人命。” “那你也是还有爹娘,我什么都没有,从小吃百家饭长大,要不是我会谋生,早就成了叫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