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一个人影从外窗旁侧闪出,完整地映在窗纸上。 然后窗户被打开,那人轻轻一跃,翻进窗子。 看到手中还捏这个茶杯的杜言秋,姜落落心神松落下来,“是杜公子啊。” “你早就知道。” 杨雄扫了眼被自己摔碎的茶杯。 “我来府上时,公子正在厅中喝茶,未免太巧。而我在要求与公子私谈时,公子似乎也并未做更多回避。公子不怕我说出什么不利的话,只能说那躲起来的人与你我有相连之处。我看这厅中也没什么好藏身的地方,隔墙有耳倒是更容易些。” 姜落落说着,看向杜言秋,“原来杜公子跑到杨二公子这里躲清闲。蒲娘姐姐的夫君被周家冤枉行窃受难,他家人还急着四处寻杜公子帮忙。后来听周家说找回失物,承认是错怪了他们,又放弃打算,不敢在此事上继续较真。可我却容不得蒲娘姐姐他家受此不公,便自作主张来寻杨二公子。” “瞧瞧!”杨雄冲杜言秋指着姜落落,“这姜姑娘就为这么点事儿来见我。” ——威胁我! “这是什么难事?只要你知道,与我说一声,我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姜落落道,“杜公子开口那便是借了杜公子的面子,今日我来见杨二公子,是我自己的事。” ——她不要事事都与杜言秋捆绑,她要与杨雄之间有另外的牵制,而不只是杨雄让给杜言秋一份薄面。 同时,姜落落对杜言秋表现出的疏离也落在了杨雄眼中。 姜落落看着二人,接着说道,“何况,我特意跑这么一趟,不是也帮二位公子解决了一件事?” 只要杨雄对外以叛徒之名处理了那个断指,便是反向印证了李素的话,帮李素更加博取他们的“信任”。 这个由她设下的混淆之计才算圆满。 “姜姑娘行事从未令我失望。” 杜言秋将手中的空茶杯轻轻放在了桌上。 “我这就去将好消息告知蒲娘姐姐,就说杨二公子是讲道理的贵人。” 姜落落估摸时间已经差不多,便向二人微微欠身,“不打扰二位公子议事。告退。” “来人,送姜姑娘出门。” 杨雄招呼家仆,把姜落落送出家门。 …… “这个丫头可真有心!” 待姜落落离开,杨雄的视线还在门外,仿佛姜落落的身影还杵在那里。 杜言秋在旁侧的椅子坐下,“你想要的解释我都说了,你打算如何?” 听杜言秋把话转到姜落落到来之前,杨雄回过身。 他等待的解释无非两个。 一个是杜言秋借他的人看守樟树林,却未告知他林中藏着金库。 一个就是断指丁宏带回他所听到的消息,杜言秋就是当年人人痛恨的杀人凶手杨鸿的弟弟杨衡! 第二个问题,杜言秋不需多做解释,只亲口再与杨雄承认一次就够了。 至于第一个问题——杜言秋轻描淡写的说,在踏入那暗库之前,他也不知那是座金库,否则怎会轻易让官府收去充公? 杨雄无法判断杜言秋所言真假,只知背负着杨衡身份的杜言秋心机定深,“那姜落落可知你究竟是谁?” “知道。”杜言秋若无其事道,“那晚被马跃挑破之后又被你的人听去,我便与她说了。反正有两个人知道,就会有第三四个,以致更多,先让她有个准备也好。” 杨雄的脑筋转了转,“所以,她其实早就知道你在我这里。她今日跑来威胁我,也是威胁你?” 就凭姜落落这脑筋与算计,随时都会坏他们的事! “又不止是威胁。”杜言秋漫不经心,“她不是也帮忙解决了问题?” “即便她什么话都不说,只要来我杨家露个面,也能放出同样的言词!” “若只是这般简单,你对那刘蒲娘的事又会有几分上心?说到底,她也只是个一心只有家人的性情中人。她说那么多,只为一个刘蒲娘,你应该感到轻巧才是。换做是我——” 见杜言秋没有说下去,杨雄走到他的面前,“你定然会要的更多!” 杜言秋没有接话。 直身而立的杨雄垂目凝视着气定神闲地坐在自己面前的杜言秋,片刻之后方又开口,“时隔这么多年重返上杭,你定然是有备而来。我考虑好了,就赌你!条件就是——我要做杨家家主。整个杨家落在我的手中,定有你的一份。日后这里就是你我的天下,我的人,你随便用。” “万一赌输呢?”杜言秋仰头望向杨雄。 “你能输得起?”杨雄反问,“只要情形不对,我反手倒戈便是。你呢?孤身陷上杭,将会死无葬身之地!” 在杨雄看来,杜言秋是拿命在赌。 有这么大的筹码押着,他怕什么? “所以,我赌的是命。你杨二公子顶多拿出一半身家为我陪葬。”杜言秋双手交叉,双肘搭在椅子扶手上,“不管多少,既然你决定下注,那准备先下多少呢?” “赌坊的事,我是完全没有机会插手。伯父不允许,那沈崇安也防的紧。这边我提供不出什么对你有用的东西。”杨雄折身走向另一旁坐下。 “那钟寮场的账目如今在谁手中?”杜言秋直问。 杨雄斜藐了眼杜言秋,“我大伯父确实是在钟寮场起家,但他早已不掺合钟寮场的事。” “如今钟寮场与杨家赌坊没有瓜葛?杨员外肯丢掉那块肥肉?” “肥肉吃多了也会伤身。听大伯父说,钟寮场本就不是他的,谁想要谁要,反正家底已经有了,少贪吃,方能保命。” “钟寮场此时在谁手中?” “这我可不知。”杨雄掸掸衣袖,“你追着那座金库去找便是。能存那么多金子,八成出自钟寮场。” “你也这么认为?”杜言秋侧目看向杨雄。 “不然呢?哪儿还能搞出那么多金子?” “不是说赌坊与钟寮场早已无关?若出自钟寮场,为何杨家赌坊的人出面认领?认下这座金库,可是给赌坊招惹到不少麻烦。” “我也想不通,赌坊这一出明摆着是要自毁前程。除非——” 杨雄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