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阿赫在前打探,姜落落知道,即便她不敲门,杨家也有人早就觉察她的靠近。 果然,杨家大门很快打开。 一个家丁模样的人探出头,“何人?何事?” “姜落落,有事请见杨二公子。” 家丁瞧着姜落落,上下打量了几眼,“等着。” …… 不一会儿,大门再次打开。 “跟我来。” 还是那个家丁,带着姜落落穿过回廊,步入二进院的中厅。 杨雄已经坐在太师椅上,舒适的抵着椅背,悠闲地翘着二郎腿。 姜落落瞟眼杨雄身旁桌面上的茶杯。 还有半杯茶水。 在这样讲究的人家,从不缺下人伺候,怎么可能不及时将主子喝剩的茶收拾掉?留给主子下次喝凉茶吗? “姜落落,这个时候来见本公子所为何事?” 杨雄就手拿起身边的茶,喝了一口。 姜落落环视左右,“我有几句话想与公子单独说。” 杨雄朝那名家丁挥挥手。 家丁无声退下。 “你敢单独见本公子,不怕本公子这里是龙潭虎穴?”杨雄将茶杯放在桌上,起身缓步走向姜落落。 姜落落驻足未动,直视杨雄,“有人知道我来见你,若我有事,二公子不好交代。” 杨雄冷哼,“你上门来找本公子的茬儿,得罪本公子吃了教训,谁敢说本公子的不是!” “教训归教训,二公子总不好让我死在府上。”姜落落不慌不忙地笑笑,“若我真在二公子手中吃了教训,只能说我留下的话没有错。二公子想自找麻烦也怨不得我。” 杨雄目光一紧,“你跟人留下什么话?” “这也是我今日来见二公子要说的话。” “你抓住了本公子什么把柄?!” 杨雄的脸上显出几分恼意。 姜落落淡然自若地反问,“二公子觉得自己最近哪里做的不合适?” “少与本公子卖关子!” 杨雄拂袖,折身坐回到太师椅上,“有什么话直说,让本公子听听你这个把柄的分量。” 姜落落也不再跟着杨雄兜圈,上前一步,“你其实早就知晓伍明引火烧到伍文成家地窖的事。” 杨雄再次端起手边的茶杯,“你凭什么说我知晓?” “姚冬曾交代,是张主簿与你叔父杨员外转述他说过的话,从而被你得知他借用你的名号搪塞张主簿。你因不满有人胡乱编排自己,便派家丁李子义去质问他的表弟姚冬。李子义之后的言行是被人收买所为,但让他有机会得知此事内情的是你杨二公子。” “我才懒得理会。”杨雄呷了口茶,“打我名号的大有人在,我还能一个个去找他们算账?李子义如何去找姚冬,诓骗姚冬,我是一无所知。” 姜落落轻轻一笑,“二公子不承认也不要紧。只要李子义招认便是。一个死到临头之人,为求生而坦白的话更值得令人相信,杨二公子,你说是不是?” 杨雄眉色一凛,将手中茶杯重重按在桌上。 这女子的口吻与杜言秋第一次来见他时几乎一样! 姜落落接着说道,“二公子当日只想与谋杀行凶撇清关系,亲自带李子义上衙门投案,可是忽略了李子义的话也有对你不利的。李子义没有当堂扯出你,是因为他当时急着指证贺永,从而间接指证冯青尧。那日事发突然,令案犯措手不及,一时难以顾及周到,忘记拖你下水。但李子义还活着,我舅舅此时正在牢中陪着他,他还有许多话与我舅舅说,这些话都会做口供记录,自然会有更多人看到。” “那也是他李子义一人所言,谁知道他是坦白还是又想‘拖我下水’?”杨雄轻哼。 被杜言秋拿捏也就罢了,他岂能被一个小丫头拿捏! 哪知姜落落接口道,“证实李子义所言为真之人正是杨二公子你自己。” “嗯?”杨雄一怔。 “二公子定然还记得,那日在公堂上作证说亲眼见到伍明与阿福在路上发生争执,虽说不认得二人,但又说出二人身形及言语提到辟邪镜,且明确说出其中一人手臂不好使,与阿福契合。” “那又如何?我不过说出‘亲眼所见’而已。” “真是你亲眼所见么?你我都清楚,这番话不过是为印合鬼神之景而编造。” 杨雄只是看着姜落落,没做回应。 姜落落便继续说道,“你并未亲眼看到什么,却能够准确说出二人身形,尤其阿福手臂不适,此事知之者甚少。我虽经查验得知那具以于贵之名的尸身左臂骨带伤,却从未与除我舅舅之外的任何人提及,所以你在到县衙的路上也不会从衙差口中听说。” “即便你有各种准备,也不会提前知晓公堂之上的结果,又怎会想到临时去打听伍明阿福二人的情形?更何况与他二人相识的村民几乎都涌向了县衙。若说府上正巧有人认得那二人……不妨让那人站出来说说,是如何与二人相识?” 姜落落知道杨雄之前曾在杜言秋寻上门时给过几句解释,那时明知他只是搪塞,但看在对其他关系不大,懒得细辩一二。 “其实最终只有一个答案,你早就知道伍明与阿福!即便府上有人认得二人,也是受你差遣去了解他们。” “此二人都是最普通不过的百姓,混在人群中毫不起眼,杨二公子为何会关注到他们?” “二公子既然认得他们,又为何公堂之上不愿承认?那必然是担心,若承认可能会被人追问根源。万一应对失误说错了话反而对自己不利。毕竟你是知道伍明与阿福的事,却一直隐瞒不报。而你之所以知晓此二人,便是因姚冬而起。以此便与李子义口供吻合。” …… 听罢,杨雄拍了拍手,“你说的是挺有道理,这番口舌不愧当日能逼得伍文轩服罪纵火!” “但是本公子提醒你,你说这么多话要有个很重要的前提,那就是当众承认鬼神之景为假,才可否定我为印合鬼神之景所说的话。” “不过,你我心知肚明又如何?我咬死说就是亲眼所见,只是恰巧印合了你们假造鬼神之景而已,岂是我的错?” 姜落落笑笑,“二公子这么说,确实不是你的错。” “有何可笑?” 杨雄不知这个冒着天黑,特意跑到他跟前犯冲的死丫头还仗着什么能够笑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