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马跃是受过龙王好处,所以才要给在‘龙王供品’邓知县的事上来回跑动,以致‘逼死’伍文轩的落落一个教训?”罗星河恍然,“当年马跃科举之途不顺,转而去药铺谋生,如今混到管事,且娶妻生子,小家美满,也算是成家立业。难道这都是他从龙王庙求来的?” “马跃肯定是受到好处,至于这好处究竟从何而来,就难说了!”杜言秋冷哼。 这种蛊惑人心的把戏在上杭影响竟如此之深!不论无知翁妪,还是习文弄墨的学子均被网罗其中! 大宋的地方由这帮人治理,大宋的未来由这样的人继承,还不知会造出多少糊涂官司! 食肆中仿佛卷起凌冽的风。 “我去找马跃问个明白!”罗星河转身。 “不必急着去,这时候马跃那边应该也快收到消息。”杜言秋叫住他,“你忘记掌柜娘子说,食肆里用的人都是他们一伙么?这边出事,他们能不去报信?” 罗星河的警告根本威慑不到他们。 “你们这帮人是由谁带头做事?”罗星河手握刀柄,转身返回。 擒贼先擒王,只有拿下他们的头目才能安生! 掌柜娘子拢了拢衣襟,抬眼看看二人,“没有哪个带头,是我们一同商议的。” “那对落落下药的主意最先是谁提出?”罗星河又一声叱问。 “我不记得了。”掌柜娘子缓缓垂下眼帘,“既然知道是我与马跃做的,便由我二人承担就是。” “你二人不过是树上的两片叶子而已。” 杜言秋转身走去。 罗星河双耳微动,丢下掌柜娘子,大步越过杜言秋,抢先推门而出。 外面街上,黄昏笼罩之中,三三两两神色各异之人由远及近挨着路旁小步挪动,朝食肆这边张望。 见二人从食肆出来,那一双双眼睛仿佛嗅到了危险,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一时间,罗星河仿佛看到了那日不管不顾地自焚于公堂之上的伍文轩。 杜言秋说掌柜娘子与马跃不过是树上的两片叶子,这些守在外面的人也是一片片叶子。这重重树叶悬于树冠,也可遮住阳光,独剩一片暗凉。 可是,只拔叶子有何用?那棵树还在,秋去春来,叶子落了一茬又一茬,也再新长出一茬又一茬。 罗星河拍拍手,仿佛闲暇无事,“杜言秋,我打算去醉心楼玩玩儿,你还去么?” “不去。”杜言秋淡淡地道。 “那我们就此告辞。” 罗星河随意地与杜言秋拱了拱手,便朝距离食肆不远的醉心楼走去。 杜言秋则折身,向另一边的街口走。 二人各自离开食肆,似乎从未发生过什么。 掌柜娘子从食肆走出,左右望了一眼,扬手道,“不必瞧了,打烊了。” 见一切安然无事,那些默默赶来的人又默默散去。 …… “罗捕头,这是又来查问什么?” 花娘见到罗星河,仿佛有些意外。 “没什么可问就不能来么?今日得空,清闲清闲,听听小曲儿养养神,搞劳一下自己。”罗星河说着,自顾朝楼梯处走,“你这里哪个姑娘的牌子便宜?我一个小小县衙捕头,钱袋子可不够沉。” “那就只有吟莺姑娘了。”花娘笑道,“自从吟莺姑娘被邓知县看中的话传出,她的牌子许久都没人翻,若罗捕头不嫌弃,我便让她给罗捕头弹几支小曲?至于钱么,罗捕头看着给些就是,就当帮着我们破破霉气。” 罗星河见花娘这般精明地把吟莺塞给他,他便也不推脱,“行,我倒是没什么计较,就逮你这便宜了。” …… “罗捕头,邓知县留下的东西有眉目了么?” 一支曲子弹完,吟莺突然回头,询问正斜靠着矮几打盹的罗星河。 拳头抵在下巴的罗星河脑袋一闪,“什么东西?” “罗捕头不是为此事而来?”吟莺看着罗星河。 罗星河坐直身,瞧着吟莺没说话。 “听说邓知县留下了东西,你们正在寻找。”吟莺又道。 “你怎么知道?”罗星河从矮几上个果盘里捏了枚果干塞进嘴里。 吟莺低声直言,“花娘昨日问我,邓知县是否把什么东西留在我这里,或者我从邓知县口中曾听说过什么,可我一无所知。” “花娘问你?”罗星河挠了挠耳朵。 吟莺点点头。 “你怎么说?”罗星河又将一枚果干塞入口中。 吟莺摇摇头,“邓知县从未与我说过什么特别之事。他只是来找我听琴。” “这不就对了?我找你问此事做什么?哪个没脑子的怀疑东西在你这里?”罗星河觉得可笑。 “罗捕头所言何意?”吟莺疑惑。 “大姐啊,”罗星河起身来到吟莺身旁盘膝坐下,“邓知县那般谨慎的人,做事能不知道留一手?你想,万一你们之间来往的事情败露……当然如今已成事实,整个上杭的人都知道邓知县留恋醉心楼,与你这风月女子暗中来往,若他有什么东西存放在你这里,岂能安全?我说哪个没脑子的会以为东西留在你这里,有错?” “若都如罗捕头这般想,我这里反倒安全。” “万一呢?”罗星河拍拍手,“万一就是有人想来你这里瞧个究竟才死心呢?邓知县既然那般隐秘留下东西,肯定至关紧要,不能有任何冒险。你这里轻易就暴露了,可不安全。” “他是这么想吗?”吟莺垂下眼帘,轻抚琴弦。 “我猜的,我家落落也是这么想。” 罗星河搬出姜落落。 哎,落落啊,你舅舅此时只能自作聪明应对了。谁让你们编造了个纸条,却不来找这位与邓知县交情匪浅的吟莺姑娘询问? 杜言秋啊杜言秋,你小子也没想到这消息都传到了醉心楼吧?此时,还得我替你把这些话给兜住。 “他留下的东西究竟会存放在何处?” 吟莺悠悠地拨动琴弦,指尖流出浅浅低吟。 “依我看……”罗星河眼珠一转,“还是盗走他尸身的那伙人最可能,我们到现在都还没摸到他们一根汗毛。” “盗尸之人?”吟莺一怔,琴声戛然而止。